张熹实在无法,只好叫来一个家仆,要他去把卖粮的李牙人找来。
家仆走了。一会儿,家仆身后跟着的李牙人来了,张熹将李牙人叫进里屋,问他,这几天有人来问过买粮和粮仓的事吗?李牙人摇摇头,说除了前几天来的那人开了价,至今没人来联系过。
张熹皱着眉头问,你认识那人吗?李牙人又摇摇头,说不认识,但他留有联系地址。
张熹垂下头,两眼空洞迷茫,默默地看着一个不确定的地方,那个来联系买粮的人,是目前唯一还过价的人,既然他还过价,说明他有买粮的意思。
张熹绝望了,他没有其他选项,只能尽快联系上那个出价要买粮的人。好在那个名叫全恒立的人就住在县城近郊,李牙人按照全恒立留的地址找到他,陪着全恒立到了张熹家。
张熹与全恒立见面,对过眼神,确定两人是第一次打交道。张熹看着全恒立,心里哗哗流着血,张熹是第一次尝到了打碎牙往肚里咽的滋味。
以最快的速度,全恒立联系上陶学奎,陶学奎来见林月,林月正在里屋睡午觉,米康氏叫醒她,林月有些不情愿地起床,陶学奎激动地说,少奶奶,张家愿意按你出的价卖粮和粮仓了。
陶学奎以为林月也会像他一样激动,谁知林月午觉没睡够,没睡够就有起床气,但林月不好将起床气发泄到陶学奎身上,只好懒懒的打个哈欠,不以为然地看看陶学奎,淡然地说,那就买下来吧!
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市场买一把小白菜。陶学奎心里又是一惊,难道少奶奶知道今天张家要卖粮卖粮仓,不足为奇?
陶学奎想想,又说,张家说你给的价二百八十两太低,要你再增加二十两,三百两才卖。
林月又懒懒的打个哈欠,说牛都买了,还差买牛鼻绳那点钱吗?多给他二十两,不要紧的,买吧!
林月拿出一张银票交给陶学奎,又将曹家文的印章也一并交给陶学奎,全权委托他处理买粮和粮仓的事。
不差钱,做买卖就是不一样,买卖双方以最快的速度签了合同,验过粮仓里的存粮,又到县衙办了粮仓产权转移手续。
全恒立将三百两银票交给张熹,张熹还没来得及看银票一眼,黑乔巴一把就将银票抢了去,看看银票,揣进兜里,鼻子里哼一声,手一挥,十几个打手跟着他呼啸而去。
张家大院恢复了平静,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十几张凳子椅子。张熹像做了一个噩梦,但看看手里拿着的买卖粮食和粮仓的合同,他知道这不是梦,是刚才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
这时他才认真看看合同的签字,发现买家的名字不是那个叫全恒立的人,而是曹家文,曹秀才!
他唯恐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合同上的印章名字确实是那个表情木讷,且文质彬彬的秀才案首曹家文。
看见曹家文的名字,张熹就想起县衙大堂上那个站在围栏后面的小女人,小女人眉眼弯弯,小家碧玉,但这个小家碧玉的小女人,却指使县令龙之源打了张思文四十大板。张熹至今不敢相信,龙之源既然如此听命于这个小女人,四十大板一个不少呀!活生生将自己的大儿子打死了!
张熹只觉得头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很痛很痛,他死死抱着脑袋一动不动,低头闭眼,貌似昏厥了过去。
陶学奎将所有买粮和粮仓的手续交给林月,林月接过来看也不看,就顺手放到一边,但林月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陶学奎关心地问她,少奶奶身子不舒服?
林月撇了陶学奎一眼,表情有些嗔怪,说睡午觉被你们吵醒了,原本想发泄一下起床气,憋着没发泄,现在头昏昏沉沉的,今天晚上我要早点睡。
陶学奎哭笑不得,小心翼翼问,少奶奶,你怎么知道用这么低的价能买到张家的粮和粮仓?你能掐会算?
林月说,我哪能掐会算呀!张思文在赌场借款的事,我是听李赐克回来说的,李赐克不是在精武坊学打拳吗?精武坊里三教九流的人很多,那里的各种消息也很多,李赐克就听精武坊的人议论,说张思文借了黑决明驴打滚的银子,驴打滚翻番很厉害,张思文连那种银子都敢借?张思文不敢对他老爹说,到时黑乔巴要张思文还钱,他爹要作难的。
林月笑笑,李赐克不说,我怎么知道。
陶学奎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眨眨眼睛,平日听人说长道短的事情多了去了,林月对这种话都如此上心,而且处理这样的事就像自己是导演,自导自演了一部不知名的好剧,一气呵成,不仅为自己谋了利益,还教训了张家。
林月这是赚大钱如烹小鲜,轻松惬意得很呢!
不过,林月也不是对低价买张熹的粮和粮仓就一定稳操胜券,她也是做的两种准备,黑乔巴如果没要张熹还款,这场戏就到此为止,林月没有半点损失,现在的粮价一跌再跌,已经跌到了低谷,即或张熹不卖粮,林月用很低的价在其他地方买粮也是一样的。
张思文死了,张思文借的钱不会因为他的死一笔勾销,黑乔巴也不会对这笔巨款不了了之,所以,黑决明在借款期限到了以后,找张熹还款是大概率事件。林月事先做了买粮和粮仓的准备,到时就顺理成章,只是趁火打了一次劫而已。
林月买张熹的粮仓和存粮的过程,是陶学奎无法理解的,在他眼里,林月这种行为是高端玩法,一般人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