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青年男子与何乐为 差不多高,身穿鲜艳的绯红色缺胯袍,五官立体深沉,鼻梁笔直,带着笑意紧紧盯着何乐为 。他径直走至何乐为 面前,几乎贴近到可以亲吻的距离。
“你……小哥你是不是近视眼?”
“小哥?近视眼?”
来者面容困惑,
庐陵公主身为李渊之女,在史册记录并不多,乔师望这个名字虽有些许印象,最终似乎在同州刺史任上离世,何乐为记忆中他育有一子乔知之,另有一子曾担任襄阳县令。
纵然沉浸于历史研读,然历史洪流中的显赫人物繁如星辰,何乐为无法尽数铭记。缺失这些信息,他自然无法预见未来,更无法预判对手的行动。
“乔二公子预备如何刁难我呢?”乔洮阳挺直腰背回应道:“假如你是息王之子,我或许还会继续找茬;若你并非其子嗣,那你连被我刁难的资格都不具备。”
何乐为认真回应:“那么乔二公子有何打算?”乔洮阳笑了一声:“作为大理寺少卿,我在查案方面可谓高手,有万千方法能查明你的身世,你只需坦然随我行事即可。”
何乐为思索片刻,无奈苦笑:“看样子只能从命了……”宋筠萱注视着何乐为,面色依旧冷漠,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满:“原本以为何乐为你铁骨刚正,想不到也有畏强凌弱的时候。”
何乐为嘿嘿一笑:“此乃顺应时势之举,怎可视作欺软怕硬?要知道适时示弱以求安宁啊。”
“即便我不从,长孙皇后也不会对我设限,然而乔二公子则不然,他若真心找我麻烦,只怕我在长安城将无立足之地。”
“找麻烦?”宋筠萱对此词不解,何乐为并未解释,只是向齐婉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跃上了大理寺的马车。乔洮阳乘坐另一辆大型马车,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抵达了河间郡王位于长安城内的王府。
河间郡王李孝恭早年南征北伐,功勋卓着,但由于未曾参与玄武门之变,并且曾与李建成交往密切,故选择了急流勇退。尽管目前仍担任礼部尚书,但实际上已远离朝政纷争,转而沉迷于歌舞升平,身边聚集了一百多位歌妓舞女。
然而,即使如此,他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仍能位列第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踏入王府,何乐为终于有所领悟。仪门之后矗立着一座遮挡视线的宏大影壁,即照壁,唐代府邸大门通常直对厅堂,因此会以土墙遮挡,但李孝恭这里的影壁却如同石山般壮观,显然有僭越之嫌。
而且,按照唐代《营缮令》规定,无论是士人还是百姓的住宅,均不得建造楼阁以俯瞰他人住所,这一法规虽属唐朝中后期,但却沿用已久。然而李孝恭这座王府却是高低错落的楼阁林立,更有秦楼楚馆等场所用来供养那一百多名歌女舞姬,再加上众多仆役,数量难以计数。
侯君集试图装模作样糊弄过去,倘若他能有李孝恭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原来李孝恭才是真正装疯卖傻的大师级人物啊!
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乔洮阳和宫廷女官宋筠萱,守门官员领他们自偏门入内,随即通报李孝恭。待了几乎半个时辰,李孝恭才步履蹒跚,满身酒香与胭脂香气走出,双眼泛红。
显然因放纵过度,他的发丝已斑白,腹部圆鼓如球,即便如此,依然可依稀辨识出他年轻时沙场征战的英武气概,颇有几分董卓的影子。
“抱歉让二位久候,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宋筠萱刚欲起身行礼,却被乔洮阳抢先一步,他指向何乐为,向李孝恭质询道:“河间王,请您辨认一下,这位可是您的公子吗?”
此话一出,宋筠萱不禁愕然,何乐为也感到难以接受,心中暗想:兄台,你刚才不是说有一万个法子查明身份吗?怎么直接这么问,这也太突兀了吧!
河间郡王李孝恭稍感惊讶,走近几步,细细端详何乐为,睡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伸出大拇指称赞:“虽然笑容略显轻浮,但底子不错,面庞俊美,倒像是我李孝恭的骨血!”
何乐为:“……???”
乔洮阳神情严肃再次追问:“这么说来,河间王承认他是您的儿子了?”
李孝恭眼神狡黠,突然大笑起来:“我李孝恭家中妻妾众多,侍婢无数,歌舞伎穿梭其中,我哪里会记得有多少个儿子……”
宋筠萱秀眉微皱,正色道:“河间王,此类言辞有损皇族尊严,请慎重表达。”
宋筠萱作为内学士,此番话令李孝恭尴尬一笑,连忙道歉:“女先生教诲得是,李某失言了。不过确实不清楚这孩子是否为吾子……”
宋筠萱面色庄重提示:“容奴婢提点一句,或有助于河间王回忆,此子与李有仁曾在东市经营一家名为李记的食肆,李有仁已于上月离世。”
“李有仁?李有仁……李有仁……李有仁!”李孝恭陷入深深的回忆,尽管依旧醉意朦胧,但眼神却骤然清醒,额头上冷汗如雨滴般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