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仪表情严肃，挡在儿子面前，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傻事。

成煜抬眸看着他，浅灰色的眸子里浮动着痛楚：“父亲，序序怀孕了！”

肖长仪目光一震，后退一步。

他哆嗦的探出手，狠狠戳了一下脸。

“怎么会这样？怎么怀孕了？”

肖长仪脸上泄露出焦急和自责：“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好好护着你爸爸，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父亲，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自责没有任何用。”

成煜低头看着怀中昏睡的容序，眼眸里柔情和痛楚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容序醒来肯定很恨他。

比起痛恨，他更怕失去容序。

肖长仪：“阿煜，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孩子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

“父亲，如果早知道爸爸为了生下我会承受很大的痛苦，会躺在床上昏迷一年，您还会让他生下我吗？”

肖长仪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出成简痛苦的样子。

身体溃烂却不能用药，需要手动清创。

每次清创，成简都会特别痛苦。

他和成简说过要打掉孩子，但成简不同意，坚持要留下孩子。

毕竟是他的骨肉，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看着孩子一天一天在成简肚子里长大，他舍不得失去亲生骨肉。

到了孕后期，成简身上的毒素更加强烈，疮口也越来越多，清创的过程也越来越痛苦和艰难。

成简时常疼晕过去。

如果早知道成简会这么痛苦，他当时绝对不会留下孩子。

好不容易熬过孕期，生产的时候成简大出血，被抢救过来就一直昏迷不醒。

在床上昏睡一年，醒来以后又做了很久的康复训练。

现在成简的一条腿走路快了还不太灵活。

那段时间简直是肖长仪最黑暗的日子，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爱人。

同时他又很后悔，为什么要让成简怀孕？

肖长仪其实很理解成煜，

现在容序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还没有发育成形。

现在打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容序和爸爸很像，他喜欢孩子想要孩子。他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很开心，他不会同意打掉孩子。他一直在规划我们一家三口的未来。可我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家庭未来？”

成煜收拢手臂，紧紧抱着怀里的容序：“我以前从未想过，我会喜欢上什么人。我这种人，不配拥有爱情。可我看到容序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我相信了一见钟情，我相信了我这种人也能拥有爱情。我想把容序牢牢的拴在身边，哪怕他恨我，我也想这么做。”

成煜勾了勾唇，流露出干涩的笑：“我这种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阿煜——”

肖长仪心疼的要命。

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心疼谁了。

这场爱情里，成煜可怜，容序也可怜。

成煜将容序送去医院，抱进诊室。

张教授安排医院最好产科大夫来做流产手术，容序被送进检查室。

成煜目光始终追随着检查床，最后彻底被厚重的门隔绝。

张教授知道他心里不舒服，

没人愿意亲手扼杀掉自己的孩子。

“成先生，现在孩子还很小，打掉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孩子大了，手术风险也会更大。留下孩子，后期您爱人会很痛苦。即便是幸运的剩下孩子，孩子恐怕也会......”

也会和您一样。

后面这半句话张教授没有说出来，但成煜很清楚。

孩子会像他一样。

出生就带着胎毒，一辈子离不开治疗、药物。

成煜：“张教授，手术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张教授劝道：“您再仔细想想，考虑清楚。”

“我考虑的很清楚，我想做个正常人。”

成煜在心底说：这样我才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那么好的容序，值得最好、最健康的男人。

而不是他这个连个孩子都没办法给他的病痨鬼。

张教授重重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术方案：“成先生，手术只有20%的成功率。”

成煜没有仔细看就在上面签了字：“只有1%的成功率，我也会做。”

张教授见他注意一定，知道再劝也没用。

“您打算什么时候进行手术？”

成煜：“等我爱人从手术室出来，等他身体痊愈。”

他始终不放心容序。

他要亲眼看着容序身体恢复，才能安心进手术室。

哪怕他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他也知道容序身体很健康。

成煜等在检查室门口，眼前浮现的都是容序的样子。

微笑的、可爱的、深情的、撒娇的、嗔怒的......每一种表情都足够他回味一生。

检查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切断成煜的思绪。

他走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妇产科主任摘下口罩，对成煜道：“成先生，不用进行手术。你爱人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