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庭不知道了。

夜风澎湃似浪涛，猛烈地灌进厅中，章鹤书沉默地看章庭离去，空『荡』『荡』的院子，挺直的背脊终于松弛下来，变得佝偻。场争执让他精疲尽，以至他颓然坐在倚凳上时，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老仆无声进屋，为他奉上一碗姜汤，说，“老爷，当身子。”

说起来，名老仆当初也是一名士人，来被人冤枉锒铛入狱，一生仕途无望，幸得章鹤书相救，从此跟随他的身边。

章鹤书接过姜汤，“忘尘呢？”

“张二子一刻前已经行离开了。”老仆道，“老爷，要派人追上去再叮嘱一二？”

“不必，忘尘是个明人，知道关键时候该怎么做。”章鹤书道，顿了片刻，又问，“兰若也走了吧。”

“少爷离开的时候似乎很难过，老奴担，少爷样的子，刚则易折，只怕会颓唐许久了。”

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千辛万苦走到今日，眼看洗襟台要再建，万不能在个时机除了岔子。

章鹤书淡淡道：“随他吧。调兵的急令，你已经命人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上头的……假印也盖好了，只待曲五子署名，急兵一发，事情成了。”

地方的兵马也是朝廷的，想要发兵，单凭一名军令不成，还得有朝廷发的虎符。不过在形势最危急刻，还有另外一种法子，即由一名驻军领以枢密院急令先行调兵，尔再上报朝廷。

调兵的急令上需要由驻军领的署名，调兵马也不能超过一千，而是功是过，署名的驻军领需要全权负责。

章鹤书料到封原的兵马会和小昭王的玄鹰司在脂溪矿山起冲突。

至于冲突有多大，单看岑雪明把火烧得有多旺。

而章鹤书想要保，只需要在里头耍一个小小的花招。

封原不是带兵去了脂溪矿山么，但他的兵是用来找人查案的，不能用来打仗，是故一旦他的人马跟玄鹰司有了摩擦，他只能退让。但他真的会退让吗？他不会，因为只要被小昭王拿到罪证，他的是死罪。是以到了最坏的情况，他必须跟玄鹰司动兵。

而章鹤书要做的，是把兵『乱』过，嫁接到曲茂头上——他让己的人忽悠曲茂签下一纸假的调兵急令，做出封原发兵，是曲茂受命的假象。

如果兵『乱』下，封原先小昭王一步拿到了罪证然最好；如果罪证还是落到了小昭王手里，曲不惟因为洗襟台而被问罪，个时候，章鹤书以把张急令拿出来给曲不惟看。

他以告诉曲不惟，你看，你不招出，那么单凭买卖名额的罪名，死的只是你和听你命的几个手下。你如果招出，把张你儿子署名的急令交给朝廷。京中的人都知道，停岚是个纨绔子弟，他违逆朝廷急调兵马，那肯定是你授意的。你一个侯爷，指使一个军跟玄鹰司动兵，是什么？是行使了帝王权，是谋逆啊！你当年买卖名额，本有对朝廷的不满，曲氏一门父子二人皆反，诛九族是板上钉钉的。以你好生想清楚了，究竟是你不招出，死你一个人呢，还是把张急令拿出来，你连同曲氏一门尽皆伏诛？

两害相权取其轻，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章鹤书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缓缓睁开眼，“眼下小昭王不在东安，忘尘、兰若也来了中州，停岚一个人在官邸呆，好糊弄得很，你督促底下的人让他签完急令，想个法子把他弄去脂溪。动作利索些，岑雪明再难找，小昭王在矿山逗留几日，很快会发现他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