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七五章只见洗襟无垢,不见青云(2 / 2)

青云台 沉筱之 2011 字 7个月前

曲茂怔了一瞬,想要身过去看看,可脚踝知扭了还断了,钻心的疼,他只得艰难地挪到他身边,喊一声:“章兰若?”

离得近了,曲茂才发现章庭其有很微弱的呼吸,他甚至答应了他,从喉间发了一声知所谓的低『吟』。

曲茂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你撑一会儿,我、我给你找夫。”他张惶四顾,这才发现山前的这一片空地上,他唯一一个能够坐身的,远处几个家将官兵早已知死活,心中涌上一阵助,“有没有啊,快去请夫——”

章庭看着曲茂,他眼下说上来身上什么感觉,只感到虚弱,每一下的呼吸都让他疲惫。他很想睡去,可似乎有什么未完成的事,一直支撑着他的神志,好一会儿,章庭才想来,他吃力地抬手,把手中紧握的锦囊交给曲茂,“这个……你拿着……交给,交给小昭王……”

曲茂茫然接过。

章庭缓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说:“还有……还有你签的那张军令……那张军令,有问题,你要心……”

曲茂根本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听,眼睁睁看着他每多说一个字,脸『色』就惨白一分,情急之下禁把锦囊扔在一旁,“你要说了,你歇一会儿,等、等来了,封叔也好,清执也好,他们会去请夫的——”

曲茂没有看见,其他身旁已经来了。

这个自破晓分就等在山间,所以他比所有都早到一步。他似乎没有被适才的山崩波及,也没有受兵『乱』的纷扰,他的衣衫干净的,脚步很轻,走到近前,弯下身,拾被曲茂扔在一旁的锦囊。

章庭见曲茂把锦囊扔了,开口要骂,这个锦囊可以救他的命,他怎么这么糊涂?然而话到了嗓子眼,却被一口血呛住,章庭剧烈地咳来,任血从嘴角淌下,仰头看向这漫山青烟,“算了,我管你做什么……你总这么糊涂,糊涂……也好……”

拾了锦囊的终于在曲茂身边蹲下身,温声道:“我适才上山,已派去问过了,玄鹰卫、镇北军、驻军军中均有随行夫,只上山的路被碎石堵了,兰若,你多撑一会儿。”

章庭看着张远岫,目光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锦囊。

张远岫看他的意思,默了片刻,将锦囊交还给曲茂。

章庭的目光追着那枚锦囊,末了,『露』一个荒唐的笑:“忘尘,洗襟台……在你眼中,什么样子的?”

晨光洒在张远岫单薄的眼睑,他垂下眸:“兰若何处此言?”

“至少,至少在我眼中……”章庭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见洗襟垢,见青云……”

张远岫听到“青云”二字,眉心稍稍一蹙,由朝章庭看去。

章庭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身深处的疼痛像一只形的手,拽着他往深渊坠去,他还有许多话未说,还有许多事未了,可那些说明、理清的纷纷扰扰,过尘网中的凡困顿,如每一个将登青云台的心口满怀的希冀一样,而他一个愚,如何妄断非呢。

章庭最后闭上眼,轻声问:“忘尘,你真的能够忘尘吗?”

被堵了的山路终于疏通,漫天青烟渐渐消散,山在震『荡』后,『露』它残缺的模样,五千驻军涌上山间,玄鹰卫却先他们一步来到岩洞前的空地,张远岫看着堕入昏『迷』知生死的章庭,回身便对上了谢容与。

有那么片刻,张远岫几乎没认他来。

白衣提剑,周身染血。

似乎经此一劫,他再那个束心缚情谨守宫规的王了。

成了乘舟辞江去,本该逍遥的容与。

谢桢所希望的,谢家小公子该有的样子。

玄鹰司的随行夫立刻上前验看章庭的伤势,谢容与看着张远岫,“张怎么来了?”

张远岫的声音温极了,“脂溪矿山一案,惊动柏杨山驻军,下官病好后欲往柏杨山督工,听闻此事,急赶而来。”

封原也带着兵马赶到了山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能在山中找到青唯岳鱼七,已经失了先机,眼下看到谢容与手里的政务,心知功亏一篑,神『色』灰败下来。五千驻军在山中列阵,驻军统领在谢容与前单膝跪下:“昭王殿下,末将驰援来迟——”

谢容与淡淡地注视着封原,高声道:“朝四品将军封原,涉嫌买卖洗襟台额,擅调兵马,滥杀辜,销赃毁证,本王现已取得证据,即刻将封原及现麾下所有兵卒押解上京!”

驻军统领立刻称,由卫玦章禄之率领,在山间擒下一个一个镇北军精锐。山上的硝烟终于彻底落下,草木蔓生的山间,吸饱了血的玄鹰袍摆上雄鹰怒目而视,它们似乎终于要在壮阔的山岚中振翅,于多年后,再度尝试翱翔天际。

张远岫立在原处。

四周吵了,每一个似乎都有许多事要做,有既定的路要走。

只有他停在这里,裹足前。

他移目看向远天。

忘尘,在你眼中,洗襟台什么样子的?

至少在我眼中,只见洗襟垢,见青云……

柏杨山的洗襟台已经快建完成,可惜啊,洗襟台离得远了,他们在此此刻竟望见。

漫天的青烟消散,随着伏的山峦往上看,往远看,晨光弥散的地方,只有青云之巅。

(下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