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女人?表姐,这话从何说起呢?”林森不耻上问地。
秀秀因为荷包的风波,憋得一肚子气,如今见了林森,他好歹也是半个参与者。
她没法子跟无奇撒气,捉到林森也是好的。
当下秀秀道:“你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
“问我?”林森不解。
秀秀道:“就是你,你们不是整天跟平表弟在外头的吗?他在外头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坏女人,用下作的手段勾引的他魂不守舍的,难道你们不知道?”
“啊?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林森叫道。
他的口吻相当的遗憾,仿佛觉着这种好事自己没有参与,实在是令人震惊而巴不得立刻加入其中。
秀秀也听出了不对,便拿眼睛瞪他。
林森忙笑道:“我是说,发生这种事情,我竟一无所知,甚至……连那个什么坏女人都没有见过,不知具体怎么样呢?表姐又是从哪知道的,会不会是什么误会?”
秀秀道:“我也想是误会,我问你,你可见过平弟戴着的那个荷包?”
“恍惚看了眼,是他最近戴的白色的?”林森对别的男人身上的那些东西并不太上心,何况在他觉着,他身上这个秀秀亲手做的已经是极好的了,哪里有功夫看别人的:“怎么了?”
“就是那个银白缎子的,那荷包就是外头的女人给他的,”提起这个,秀秀的牙都要咬坏了:“最气人的是,又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舅妈的面都没见到就这么偷偷摸摸勾勾搭搭,真是不要脸,表弟还跟我说什么‘上邪’,非卿不娶,一定要那女人当正妻其他的都是妾,诸如此类的混账话都说得出来,要不是那人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他怎会这样给迷的五迷三道的?气死我了!”
林森本是要来听蔡流风跟无奇谈话的,没想到竟有这意外收获,见秀秀气的小脸通红,柳眉倒竖,小嘴叭叭地不停,倒是别有一番朝天椒的滋味,他竟也看的有滋有味的。
秀秀骂了一通,觉着痛快了些,见林森不言语,便又质问:“你说,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你是不是也跟表弟一样瞒着呢?”
林森忙道:“秀秀表姐,我对天发誓我的确不知情,不过呢你别着急,小奇没有什么事儿能瞒着我的,他要真在外头有这么一个人,回头我出去稍微一打听,自然就知道是谁。”
秀秀出了气,又见林森这么言听计从,脸色便缓和了些:“你要真能找到那个不要脸的,我必定好好谢你,再给你做个更好点的荷包都成。”
林森精神百倍地应承:“表姐你放心,冲着你这句话,都交给我就行了。”
秀秀也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个聪明又可靠的,我知道那些混账狐狸精定然骗不了你,就是平表弟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你在外头可要多看着他些,别叫他给什么混账女人骗。”
这大概是林森自出娘胎,第一次给女孩儿夸奖“聪明可靠”,顿时林大公子也觉着周身金光闪闪,好像满身散发着可靠而精明的气息,令人陶醉。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跟女孩子亲近的,但凡女子有一分姿色,他便能吹捧到七八分,何况秀秀到底也有六七分姿色,而且主动夸赞他,在林森眼里,秀秀便是天仙一样了,于是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词,一时口若悬河。
秀秀本来要走的,可是林森的嘴如此之甜,所说的动听的话也是她从未从别人那里听得到的,于是也舍不得就离开,宁肯听他多天花乱坠地夸夸自己。
两个因为不入流之偷窥而撞在一起的人,居然投了缘。
东偏厅内。
无奇听了蔡流风的那句话,即刻红了脸。
“蔡大哥,”她的呼吸又开始短促起来:“那天、我是一时冲动,误会了你才说了几句难听的,你别放在心上。”
“你怎么误会我?”蔡流风问。
无奇眨了眨眼,汗都冒出来了:“你知道的。”
“我要你……自己说。”蔡流风上前一步。
无奇赶紧制止:“你别过来!”
蔡流风止步,却笑道:“你怕什么,这儿距离明厅不远,你声音大些那边就都听见了,难道还怕我非礼不成?”
无奇本来就脸红心跳,又听见“非礼”两个字,更加糟糕:“蔡大哥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话。”
她无可奈何,伸手捂住耳朵。
蔡流风握住她的手:“小奇。”
无奇急忙甩开,又忙后退,却几乎撞到了花架上。
蔡流风眼疾手快地将花架扶住,注视着她道:“小奇,我之所以不回吏部先来找你,就是想当面跟你把心里的两句话说清楚。”
无奇低着头:“蔡大哥,非说不行吗?”
她可真的不想听,就仿佛多听一句,就要引火烧身似的害怕。
蔡流风沉静地:“非说不行。”
无奇逃无可逃,轻轻地叹了口气,死就死吧。
终于她主动开了口:“你、真的知道我是女……早就知道了吗?”
蔡流风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点笑意:“是,早就知道了。”
虽然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无奇仍是感觉一阵晕眩,同时惶惶然地,她甚至想要找什么东西挡在跟前,免得自己在蔡流风面前成了一个透明人。
她又怕自己手足无措地又跌倒,想找东西稳住身形,便小心地往桌边走了一步。
扶着桌子,无奇困惑而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自问很小心了。”
蔡流风道:“这个……我自然会告诉你,不是你不小心,是……”
他看了看窗外,道:“今日不便说这些,我来只是想、跟你当面说明,小奇,你可知道我的心吗?在秋浦那天我说的,你该明白都是真的,你回头想想,我说的每一句话。”
无奇低了头不敢看他。
蔡流风想走近些,又怕会吓到无奇:“你别怕,你该知道我绝不会伤害你,我……”
他想说“我疼你还来不及”,又觉着太过唐突恐怕反而更让无奇不安。
于是只笑了笑,轻声道:“你也不必要立刻回我什么,横竖如今咱们都弄清楚了,你只管细细的想想……不着急。”
无奇自觉自己的脸好像涨大了数倍,心一会窒息,一会狂跳,她想让蔡流风不要再说下去了,现在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偏偏又很清楚,他真的并无任何恶意,他其实仍旧是那个温柔待人的蔡流风。
但不知为什么,只是因为蔡流风对自己起了“意”,在无奇觉着,他好像突然就变得“危险”。
窗户半开着,进来的门也没关,甚至能听见明厅里大声嚷嚷的响动,是郝三江道:“怎么回事?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蔡采石咳嗽了几声:“大哥,别着急,一会儿应该就都回来了。”
郝三江道:“小林子去了半天了吧?别掉到茅厕里去,春姑娘离开也罢了,那个柯木头怎么也跑了?”
蔡流风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无奇迷迷糊糊的,想着该赶紧把这尴尬至极的场面结束,便尽量镇定了几分,低声道:“我、我当初不该说那些伤人的狠话,但有一句也是真的,我……想蔡大哥你好好的,而且这世上也确实有比我更好的多、好千百倍的女……”
她竭力想着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头一声低斥,像是春日:“你干什么?”
无奇一愣,循声来到窗口,却见两道身影从廊下掠了出来。
柯其淳道:“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春日拧着细细的眉:“混账,你就从不干好事!”
柯其淳道:“我只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才不是好事。”
无奇愣住。
蔡流风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没事,她没听到什么。”
无奇转头看了看他,她脸上的红还没有褪,粉粉润润的,人面桃花。
如果可以,蔡流风很愿意从后面把她拥住,在她粉馥的脸上亲一亲,在她耳畔低语呢喃,但是……他只能希望自己会有这个福分,虽然不是现在。
无奇果然很恰当地往旁边挪开了半步,要是身份没挑明,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得知道点避忌。
蔡流风也清楚,之前迟疑着不肯挑开这层纸,就是怕没有靠近这孩子,反而离她更远了。
不过迟早是要有这一天的,倒是不必后悔。
也许过了这段踌躇的日子,两人之间会好起来。
而外头,春日因恼怒柯其淳的所言所行,说道:“混账,有本事你过来!”
“不了,”柯其淳摇头:“我从不打女人。”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春日冷笑道:“那敢情好啊,我专门打男人!”
说话间身形腾跃,如电般逼近柯其淳,两人竟动起手来!
蔡流风跟无奇才要拦阻,里头的三江跟蔡采石也惊动了,忙跑出来看究竟。
郝三江吓了一跳:“干什么这是?”
他的眼睛盯着春日,心中震惊:先前只知道春日美貌,却想不到她的武功如此厉害。
但虽然厉害,一个女子跟男人打架……郝三江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他要站在春日这边,这可是难得的英雄救美的时候啊。
正在三江跃跃欲试,蔡采石着急无措的时候,却见林森同秀秀两个从后院门口也跑了出来。
林森嚷嚷道:“怎么回事?”
原来他听见有人打斗,生恐出事,便掩护着秀秀奔了出来。
看见他们两人,三江抬起的手缓缓放下,那边春日跟柯其淳对了一掌,各自退开。
三伙人成掎角之势,场面顿时怪异起来。
秀秀本躲在林森身后,见大家仿佛都在盯着自己,她有些窘然,却终于临危不乱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哎呀天好热啊。”
她若无其事地一摆手,盲人骑瞎马般无视在场众人,自顾自走了。
这种情况下,在偏厅内的蔡流风和无奇,反而“平平无奇”了起来。
蔡流风一笑,低声跟无奇说道:“他们着实能闹乱,我就不跟大哥告别了,你替我说一声吧。”
“啊……好。”无奇见他要走,无端松了口气,忙答应了。
蔡流风犹豫了会儿,目光掠过她的小手,终于还是轻轻地在她肩头握了握:“回头再说。”
无奇看看肩上,蔡流风的手已经离开了,但仿佛刚才那一握,给她留下了个无形的手印,如果是有形的,她会小心翼翼把它拿下来、放在一边,可这东西偏偏感觉的到,却碰不着,更挥之不去。??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