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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吏部尚书大人病休未到,??两位侍郎急忙率众迎驾,任侍郎很清楚太子殿下的来意,一边忙着迎驾一边暗暗叫人过来传蔡流风。
蔡流风跟孟先生一同来到吏部正堂院,才进院门,??就见太子赵徵坐在堂下,??任侍郎等十数人都在底下垂手而立,??万籁俱寂。
孟先生跟蔡流风到了后,任侍郎的肩头仿佛稍微地放松般沉了沉。
太子赵徵的脸色却一反常态的有些阴沉,??不是平日里那样和风细雨的样子。
刚才任侍郎已经率先当面向着太子请罪,??只说相关之事正在追查。
赵徵却不想听这些搪塞的话,??一直到蔡流风跟孟大人到了,才道:“你们那个、郝无奇呢。”
孟大人道:“回太子殿下,??下官已经命人暂时将她羁押在清吏司。”
“羁押?”赵徵轻轻地哼了声,??瞥着孟大人道:“员外郎,你倒是跟我说说看,??你为什么要羁押郝无奇?”
旁边吏部其他众位官员的脸色纷纷变了,??大家都有些惶恐,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孟大人却依旧是先前那副寡寡淡淡似懂非懂的神情,没有任何惶恐跟害怕,??可也绝非怠慢。
他拱了拱手,??缓缓说道:“殿下不是已经听说了嘛,下官们也是跟殿下一样,所以先把郝无奇羁押起来,??慢慢地审问呢。”
“你住口!”太子赵徵果然愠怒:“你竟敢说什么跟本宫一样!本宫久居东宫,并没有直接统辖郝无奇,跟她朝夕相处的,??你却是她的你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过异样?”
孟大人着实头铁的很,他竟说道:“回太子殿下,下官着实是有点儿老眼昏花了,有负太子殿下跟瑞王殿下所托。”
赵徵听他提起瑞王,越发有些怒不可遏了。
如果这件事情并不关乎瑞王,换言之,如果瑞王现在好端端的无事,太子未必会像是现在这般惊恼。
事实上,他根本都不会出面,因为一切都有瑞王替他出面料理。
先前在东宫,听内侍来报说瑞王坠崖落水、下落不明之时,赵徵本能是无法相信的。
他觉着这必然是不知哪里送来的荒谬消息。
他怔了会儿后大怒:“混账!谁叫你说这些混话来咒瑞王的!”
那侍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殿下恕罪,是瑞王府的付青亭派人来报的消息,而且……”
瑞王听说是青亭派人来报,心已经凉了一半,却偏在这时侯,太子府的几个詹士也不约而同赶来,原来也都是为了此事。
毕竟大理寺跟五城兵马司都是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一些耳聪目明的人早得知了消息。
太子赵徵听众人都在进言此事,一时头晕目眩,大家见太子脸色不对,这才急忙打住,又忙传太医。
赵徵这边才刚刚地缓过神来,宫中已经派了人来。
来人居然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内宫大总管李太监。
李太监素来都是笑呵呵的模样,今日却也没了笑影,从进殿的时候就蹙着眉头,脚步匆匆的。
“殿下,”他上前行礼:“瑞王殿下的事情您可听闻了?”
赵徵的眼睛都红了:“公公……您这时侯来,是父皇也知道了吗?”
李太监点点头,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这种大事怎么能瞒得过皇上呢?只不过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据说这其中……还跟清吏司的一个人有莫大的关系。所以皇上命老奴亲自来传一句口谕。”
赵徵急忙肃然而立:“儿臣听旨。”
李太监道:“着太子即刻放下手头的事情,速去吏部将此事查明,并且尽快找回瑞王。”
赵徵听了这句话,眼中的泪泫然欲滴,吸了吸鼻子才道:“儿臣遵旨!也请父皇,父皇安心。儿臣一定会把瑞王安稳找回的。”
李太监见他如此,便过来拉住手,温声劝道:“太子殿下,这会儿正是紧要睁大眼睛之时,您可不要先过于伤感起来。”
太子定了定神:“公公说的是,您放心,我即刻便去吏部。”
李太监点点头,又道:“瑞王殿下……”
他停了停,道:“殿下并非凡人,以老奴看来,此事自然是有惊无险,遇难成祥的。”
交代了几句,李太监便先行回宫了。
太子正要起驾,却又有成安公主闻讯赶来,焦急地询问瑞王的事,太子没有心情跟她细说,只道:“其他的话你问太子妃去吧。我要先去瑞王府一趟。”
成安心急如焚,几乎就想跟着他一起去,可又知道他另有要事,只能含泪叮嘱:“太子哥哥……一定要把四哥好好地找回来啊。他千万不能有事,求你了。”
太子闻言道:“你总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瑞王无事。”在她肩头轻轻一拍,这才带人离开。
赵徵先去了瑞王府,可只是如今王府的精锐都在外头,只有费公公在府内,因为也听说了风言风语,正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蚰蜒似的窜来窜去,不明所以。
见了太子驾到,急忙上前问长道短,眼泪汪汪,并没有什么确凿有用的话。
太子却后悔自己贸然来这里了,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又离开。
费公公试图跟上,却给他坚决制止了。费公公正要撒泼,幸而是太子身边的内侍劝慰公公道:“您老人家只管好好地等着,也许下一刻王爷就好端端回来了,您若是不在王府内,谁伺候王爷呢?”这才让费公公留了步。
赵徵找不到付青亭,也没找到顾九,又不能向着费公公出气,心中一股惊怒不知要向何处倾倒。
如今见孟大人这般回复,太子怒道:“你还敢提瑞王,听说是瑞王把你调了来的,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告诉你,要是瑞王真的有个……你们清吏司的这几个人一个也跑不了,孤统统地都要问罪!”
孟先生这才慢慢跪在地上:“下官知罪,请太子殿下息怒。”
太子咬了咬牙,目光瞥向旁边的蔡流风:“郝无奇呢?!”
蔡流风缓缓地吁了口气。
吏部清吏司中。
几个清吏司的差官聚在堂内,惶惶然不可终日。
钱括本来要趁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吏部,假装自己不在的样子,只是太子驾到,吏部从内到外方位森严,一只苍蝇都难以出入,也把他拦在了此处。
幸而之前太子传人的时候,他又极灵活巧妙地避开了,所以没有跟着孟先生前去正堂。
钱括看着无奇原先的那张桌子,喃喃道:“我、我就觉着那个小子……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果然她真不是个男人。”
说了这句,他又皱眉道:“不过,纵然她是想当花木兰,也不该到吏部来胡闹,吏部是天下官员万人仰望之处,体统规矩岂能给人搅乱!如今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将她严惩不贷!”
旁边一名差官问道:“钱大人,要真的传言属实,郝、郝无奇会怎么样?”
“你还担心她怎么样?”钱括撇撇嘴道:“你不如再多担心担心我们会不会给牵连!”
那人缩了缩脑袋。
钱括道:“不是我说,太子殿下既然已经驾到,那皇上自然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对于这种违法乱纪搅乱官场体统的人,少说的,也要判她个欺君吧?”
他觉着自己分析的合情合理,苦于无人捧场,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点头赞许,又继续道:“何况,如今瑞王殿下竟也出了事,如果真的是因为她才害了瑞王,哼,那我可实在想不出她到底会怎么死了,我看杀头都是轻的!”
就在钱括大放厥词的时候,有人呵斥道:“钱大人!”
钱括抬头,却见是蔡采石从门口经过,正怒视着他。
“蔡、蔡采石,”钱括一怔,道:“怎么了你?”
平日里蔡采石都是一副圆圆润润和和气气的样子,像是无辜白胖的小兔,很少见他动真怒,但现在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蔡采石肃然地看着钱括道:“钱大人你最好还是不要先在这里胡言乱语,大家正忙着找寻瑞王殿下呢,你就在这里说什么出事,被害,若传出去,只怕你的罪也不轻。”
钱括愣住,继而忙分辩道:“我我我不过是说可能……”
“可能也不行!”蔡采石不容分说的,竟有几分咄咄逼人:“你这样跟咒瑞王殿下有什么区别?”
“我、我不说了行吗?”钱括被当面质问,本要发作起来,可一来自己理亏,二来蔡采石也不是好惹的。
何况一向和善的人被逼的发了火,这时候硬碰自然不是最好的法子。
蔡采石见他不再嘴硬,才又道:“不仅是瑞王殿下,关于小奇,希望你也能嘴下留德,小奇不管如何都是清吏司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真的有事,谁也逃不脱,所以很不必先幸灾乐祸地想要踩上一脚,不如想想该怎么同舟共济的好!”
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都低着头,钱括张了张嘴,终于又没有说什么。
蔡采石见状,才转身往外去了。
等他走了,钱括才悻悻地道:“这个小子向来都不吭不哈的,怎么今日竟也会咬人了呢。”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叫做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清吏司后院。
门口处已经多了两个差官看守着。
里间,此刻只有林森陪着无奇。
在知道太子驾到后,孟先生跟蔡流风忙先去了。
无奇想起自己有一句话要告诉蔡流风,便对蔡采石道:“石头你记住,回头有人问起话来,你只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何况你起初的确是不知道。”
蔡采石正要说话,突然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怕我给牵连?”
无奇倒也清楚蔡采石心实,只怕满心要维护自己而忘了别的,于是正色说道:“不止是你,你该清楚你身后还有蔡大哥,还有你们蔡家。”
蔡采石果然没想到后面这些,他愣了愣道:“可、可大哥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无奇看着他的双眼:“你也要去告诉蔡大哥,别让他、别让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做些犯傻的事情。”
说到“犯傻”,心里突然间又想起了断龙崖上的赵景藩。
无奇的心在瞬间有点不舒服起来,眼睛也跟着发潮。
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石头,你听我的话好吗?我不想有人为了我再无谓的……你们要是因为我受累或给牵连,我就算真的……我是不能安心的。”
无奇虽然尽量克制着,没有说的很直白,但蔡采石听了这两句,眼睛顿时也红了:“你胡说,我不要听这些胡话,你一定没事的!”
无奇不敢再跟他说下去,只拍拍他的肩头:“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就赶紧去跟蔡大哥说说,叫他务必谨慎行事。千万不要冲动。”
蔡采石扭开头,赌气道:“我不去。”
林森在旁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听到这里便把蔡采石揪起来:“你听小奇的话赶紧去,现在只有蔡大哥能够从中周旋想法子,这会儿你得提醒他,别叫他也把自个儿牵连进来才好,不然咱们就真的没靠山了。”
蔡采石愣住:“木头……”
林森道:“赶紧去啊。”
蔡采石看看无奇,又看看林森,心里隐约觉着似有些道理,便先跑了出去,这才正遇到钱括在那里唾沫横飞。
此刻剩下无奇跟林森两个,无奇看着林森,却对他有点刮目相看:“小林子你……”
“我怎么样?”林森见她目光投来,便哼道:“你不用跟我白费口舌了,你要说的我都懂,我知道你是怕小蔡出头会连累蔡侍郎,所以叫他避讳些。不过我可没所谓,我爹本就在漕司,林家又是小门小户的,横竖也没有蔡家树大招风,可没什么需要怕的,小蔡可以不跟你站一块儿,我再跑了算什么样子,你忘了当初咱们三个进清吏司的时候说过的话吗?要共进退的。”
“木头,”无奇忍了半天的泪突然忍不住了:“你,你不怪我瞒着你啊。”
“瞒着我?”林森眨眨眼,看着无奇突然笑道:“小奇,说来我至今还有点不肯相信,你真是女孩儿吗?我可一点想不出你是姑娘的样子……他们、不会都弄错了吧?”
无奇眼中还含着泪,却给他逗的嗤地笑了。
林森蹭着自己的下颌,皱眉道:“人家跟你说正经话呢,你别当我说笑啊。你……你至少给我看看证据,我怎么看着都不像。”
无奇一愣,抬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磨了磨牙瞪着他:“你是不是又要作死啊?”
林森反而拍手笑道:“对啊,我还是习惯你凶巴巴的这样子……当初明大哥说我跟小蔡欺负你,殊不知你才是个霸王,对了,说起来怎么一直没见到明大哥?”
原来林森尚且不知明朗就是瑞王,这倒也是,这种堂堂王爷假扮跑腿侍卫的“皇家丑闻”,怎么能让小林子他们知道呢。
可无奇给他这一句有戳中了心事,她勉强一笑道:“他、他大概有要紧事要去做。”
“对了,一定是为了王爷,”林森却也自作聪明地想通了,看无奇的脸色不佳,便安慰道:“你放心吧,明大哥跟王爷一定会安安稳稳归来的。对了,还有郝伯父,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
如果不是怕吓到林森,无奇一定要扑在他身上痛痛快快地哭一阵子,但她仍是咬着唇忍住了。
瑞王下落不明,父亲不知所踪,她自己也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舟。
除了这些,还有整个郝府。
无奇能想到,郝府此刻的情形。
相比较自己的安危,她更加担心阮夫人。
深深呼吸,无奇抬头对林森道:“木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林森忙道:“什么事?你只管说!”
无奇道:“你想法儿去我家里一趟,跟我娘报个平安信。就说、就说我爹已经有消息了,差不多就会回京。”
林森瞪大眼睛:“你想叫我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