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亭忙制止了他:“别瞎说。”
顾九叹道:“我就是不明白,难不成是真的看上了她,要她当王妃?”
这一句话,是付青亭都没敢说出来的,石破天惊,三个人面面相觑,却都猜不透瑞王的心意。
京城。
天色微明,京城城门才堪堪开启,一队人马已经出了京城南门。
原来是东宫太子殿下派了人前往惠州,以中秋佳节将近为由,请端王妃跟世子进京家宴。
太子一夜辗转反侧,太子妃李氏百般安慰无济于事,连赵斐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瑞王出事,一晚上也没睡好,时常睡着睡着便哭醒了,吵嚷着要去瑞王府,早上又早早地醒了,跑来问瑞王是否回来。
太子自己还在为瑞王担心,便不许他吵闹,叫太子妃将赵斐领了去后,赵徵思来想去,到底要先去见一见皇帝。
当下整理妥当,来至乾极宫,却见门口立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却不是宫中的装束,看着也脸生。
太子微怔,多看了此人两眼,那丫头听内侍们行礼,才也忙向着太子屈膝拜见,虽然有点慌张,但并不十分表露出来,稍微还有几分从容,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太子正要叫小太监进内通禀,见状便问道:“这是?”
小丫头垂着头没有回答,旁边的太监忙道:“回太子殿下,宫外漕运司郝四方的夫人今早上进宫面圣,这是她的贴身丫鬟。”
赵徵本来是好奇随口问了一句,猛然听了这句,很吃了一惊:“你说什么?郝四方的夫人?”
“是啊殿下,就是那位阮夫人。说来也奇怪,本来这种四品官的夫人很少能够单独进宫面圣的……”嘀咕了这句又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打住。
正在这时候,里间的李太监因为听说了太子来到,也徐步走了出来,见礼道:“殿下来了。”
“公公,父皇今日龙体如何?”赵徵急忙先问。
李太监却笑吟吟地说道:“太子放心,皇上今日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正在里头跟阮夫人下棋呢。”
“下棋?”赵徵越发诧异。
李太监笑道:“是啊,殿下大概不知道,早些年,皇上微服去清流的时候,啊,那个就是阮夫人的娘家,清流阮家,曾在阮家盘桓过数日。”
赵徵实在是不知这件事,迟疑着说道:“啊、原来如此。那今日这阮夫人突然进宫,难道……”
太子当然料到,阮夫人进宫多半是跟郝无奇有关的,只是想不到阮夫人竟跟皇帝是旧识?怎么从来不曾听人说过?
但如今阮夫人竟在跟皇帝下棋,却又可见皇帝待她竟跟别人不同。
李公公见赵徵面露疑惑之色,便悄悄地道:“殿下,叫奴婢说,您还是先别进去的好。皇上难得像是今儿这般放松了。”
赵徵满心的惊疑,却也不敢多说,毕竟人人皆知,李公公是皇帝的心腹,他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了。
太子于是道:“这个自然听公公的,我也只是来给父皇请安,知道父皇龙体大好就放心了。”
李公公笑道:“太子一片孝心回头奴婢是会禀明皇上的……对了,瑞王殿下呢?”
赵徵道:“目下还未有消息。”
李公公道:“太子跟瑞王手足情深,不过太子也不必过于忧心,瑞王殿下是个富贵祥泰的人物,自然是不会有碍的。”
太子这才也跟着微微一笑:“您说的对。啊是了,还有一件。”
“何事?”
“我心想着,中秋快到了,先前端王故去,王妃跟两个侄子都在惠州,孤苦伶仃,所以我便命人去传他们进京,好过个团圆节,想必父皇也会喜欢。”
李公公想了想,仍是不露声色地笑道:“太子想的周到。等会儿奴婢也会向皇上禀明的。”
赵徵说完了正事,便告退而去。李公公凝视着他的的背影,眉头微蹙:“太子这一步棋只怕……”
没有说完李公公就停下来,他回头看向宫门口的丫鬟莺莺,便一笑走了过去:“你是跟着夫人的?生得倒是干净,你叫什么?”
莺莺忙道:“回公公,奴婢叫做莺莺,黄莺的莺,夫人常叫我莺儿。”
李公公笑说:“这个名字好,声儿也颇衬这个名字。你们夫人在跟皇上下棋,恐怕要好一阵子,你若是累了,就跟人到旁边殿里坐坐。”
莺莺低着头,轻声道:“回公公,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说累。”
李太监打量着她,眼底透出几分嘉许:“好个知道分寸的丫头,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且说太子赵徵满心疑惑向外而行,想了想,便转到去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正同几个妃嫔在打量才送上来的贡缎,见太子有些愁眉不展,便扔下众人带了他进内,落座后问道:“怎么了?还是为了瑞王担心?”
赵徵道:“四弟下落不明,总是叫人担心的。”
皇后看着他笑道:“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和了些,你要是能像是瑞王一样利落果决的行事,母后就放心了。”
赵徵不想说这个,低头想想:“母后,儿臣方才自乾极宫过来,父皇那里有一个人在,您可知道?”
“哦,刚才听人说了,是漕运司郝四方的夫人。”皇后脸色淡淡的,说道:“你把她的女儿关在了大理寺,她恐怕是来求情的,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徵不知从何说起:“母后,您知道阮夫人跟父皇曾经是旧识吗?”
“旧识?”皇后有点疑惑地摇了摇头,却又不以为意地说道:“你父皇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多着呢。不过,郝四方纵容女儿扮成男人,还混在朝中当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也不必在意,只怕她只是不自量力,自讨没趣,这件事往大里说可是会轰动朝野的,不止是郝无奇一个人,整个郝府只怕也讨不到好处。”
赵徵想告诉皇后,如今阮夫人在跟皇帝下棋,这可不是“自讨没趣”的征兆。
但是见皇后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并没有再说。
皇后见他有些郁郁的,道:“不要这样无精打采的,你知道你父皇不喜欢这样颓丧的样子。再说,不过是瑞王下落不明而已,未必有事。何必就先如此情态,知道的呢,说你手足情深,不知道的,只说你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赵徵吁了口气,暂时把此事压下,便告诉了皇后他要传端王世子跟王妃进京的事。
皇后一怔:“传他们?”
赵徵见身边并无别人,才压低声音道:“母后大概不知道,有一帮端王昔日的旧部,意图簇拥世子成事,他们以前只是暗中动作,倒是可以不必计较,但这次瑞王出事,却也是他们所为。他们想要剪除瑞王,从而让儿臣身边无人可用,所以儿臣想,索性将瑞王世子传到京内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稳妥些。”
皇后笑道:“瑞王不过是帮着你做些不必要的事情而已,你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凭这个他们只觉着他是你不可或缺的,未免太高看瑞王了。至于那两个孩子,当初离京的时候,本宫就觉着将是个祸患,没想到果然……罢了,既然要传他们,也好。”
赵徵对于皇后的话并不完全赞同,但却也知道皇后的脾气,便没有争辩什么,说完后便起身告退。
出了坤宁宫,才走不多时,就见东宫的内侍匆匆而来:“殿下。”
太子问道:“怎么了?”
内侍道:“忠勇伯不知怎么到了东宫,非要求见太子不可。”
赵徵讶异:“什么,老爵爷?”
内侍点点头,又道:“还有瑞王府的费公公,翰林院的李院首。”
赵徵更吃惊了:“什么?他们一块儿来的?”
内侍道:“看着不像,费公公最先,忠勇伯后来,才奴婢出来找殿下的时候,李院首才也到了的。”
太子疑疑惑惑,不晓得这些人怎么突然都来了,他本来想去吏部,听是如此,只能暂时先回东宫。
东宫内殿。
费公公站在门口上,揣着手皱着眉,自顾自地想心事。
李院首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在品,看似很是悠闲。
忠勇伯坐在椅子上,眼睛往天上看,白胡子抖动。
他没想到竟会这么巧,在东宫碰到这么两个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酸儒,都不是他喜欢的,于是话也懒得说,也懒得多看一眼。
三人各自为营,厅内呈现出怪异的静默,却偏还算是和谐。
直到太子殿下驾到。
大家见了礼,拜见太子。赵徵笑了笑,环视众人:“今日是什么风,怎么李大人跟忠勇伯都到了?”
费公公是瑞王的人,他只当做自己人,就没有说别的。
李院首毕竟是文人,讲究礼数,开口之前先看了眼忠勇伯,感觉忠勇伯比自己年纪大,且又是老爵爷,该请他先说。
忠勇伯倒也不客气,便大大方方地扯着嗓子说道:“太子殿下,我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个郝小子,啊不对,她是个姑娘,总之就是郝家的那个丫头!您不能杀她的头!”
太子愣住了。
同时惊讶的还有费公公跟李院首,李大人一怔之下忙道:“原来老爵爷也是为了郝家的姑娘而来?”
忠勇伯抓抓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
李翰林笑笑,道:“确实我也是为了郝无奇的事而来。”
费公公在旁边本来以为自己势单力薄,而且有点开不了口,如今听说这两个人跟自己来意一样,顿时高兴起来,便道:“真是巧的很,我也是为了那个小破丫头来的!原来大家如此志同道合。”
李翰林皱眉,觉着“志同道合”这个词用在这儿似乎有些不对味儿。
忠勇伯却不管这些,只看着太子道:“殿下,原来我们都是为了郝无奇来的,要怎么样您给个话,人是万万不能杀的!我头一个不答应!”他不由分说地一挥胖手。??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