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机灵,见他们不吃这一套,直接伸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这两下打的结结实实的,他的脸随即就肿了起来。
那老头赔着笑说:“小人多嘴!小人多嘴了!仙子仙长莫见怪。”
秦拂也不多说什么,拿了房间钥匙之后径直带着天无疾上了楼。
路上天无疾一直在看她。
秦拂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怎么了?”
天无疾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和在山上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在山上时,秦拂是天衍宗的大弟子,在宗门内一举一动都被师弟师妹们看着,她要做最稳重最靠得住的那个人。而在外宗面前,她几乎代表了整个天衍宗年轻一代,一举一动都不敢行差踏错。
她总是稳重的、有礼的、克制又温和的、面面俱到的。
哪怕在她离开天衍宗的那天,在大殿之上,面对着想要陷她于万劫不复的苏晴月,她怒急刺了苏晴月一剑废了她的手臂,也为自己想好了万全的借口,不愿落一点把柄在别人手上。
谨慎周到的仿佛时时刻刻都绷着一样。
而现在……
秦拂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老儿的时候,仿佛所有于她而言的枷锁都不翼而飞了。
但眼前这个人显然没有意识到。
她以为他是在说她对那个老儿的态度,下意识的解释道:“刚刚那个修士气息驳杂,灵力浑浊、浑身的药味却很重,他能活这么多年,靠的不是修炼,而是灵药。”
未筑基的修士寿命不过百年,但也老儿的骨龄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年了,那是用灵药吊的命。
秦拂平淡的说:“这种人为了吊命灵药什么都做的出来,我用山上那一套对他的话,你信不信今晚他就敢杀人夺财?”
天无疾:“你经常碰见这种人吗?”
秦拂皱眉想了想,说:“我未拜师时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而心有邪念的人大体都是相通的,拜师之后,我少年时爱出门游历,在山上总是待不住,大体见过的比别人多一些。”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天无疾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拂抬眼一看,凶巴巴道:“你笑什么!”
天无疾也不说话,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真可爱。他想。
然而哪怕今天他们住了两间房,到了半夜时分,秦拂还是被天无疾敲开了房门。
秦拂从入定中醒来,听着门外那十分具有天无疾特色的不紧不慢的敲门声,自己在心里又算了算时间,认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给天无疾开门。
天无疾穿着一身单薄的玄色中衣,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看起来一副要自荐枕席的模样。
但秦拂却什么想法都没有,她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个蒲团放在了自己面前,看着天无疾在自己身前坐下,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就算是到了我要帮你梳理经脉的时间,你也不用次次半夜来找我吧。”
天无疾随手解开松松垮垮的衣带,露出消瘦的后背,眨了眨眼睛,说:“这个时间我的身体最适合梳理经脉。”
秦拂一脸狐疑:“还有这种说法?”
天无疾一脸正直:“当然有。”
秦拂就不说什么了。
一轮梳理过后,一个时辰过去,秦拂看着天无疾不紧不慢的穿好了中衣,问道:“如果你要恢复的话,我还要帮你梳理多少次?”
天无疾想了想,说:“只梳理经脉的话其实时间很漫长,如果想要快点儿的话,我还要找几味灵药。”
秦拂精神一振:“什么药?”
天无疾正想说话,窗外却突然传来烟火升空的炸裂声,随即,灿烂的烟火照亮了半个城。
两个人同时往窗外看去。
而这一个烟火仿佛只是一个信号一般,这一声烟火过后,越来越多的人或探出窗外、或干脆走到大街上,都仰着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明明已经是后半夜的,只因为这一声烟火,半座城几乎倾巢而出,只不过片刻之间,街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修士甚至直接御剑飞到上空,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秦拂和天无疾对视了一眼。
秦拂立刻捏了个防护法诀罩在二人头顶,两个人一脸莫名的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的人。
而就在秦拂的法诀刚落下时,整座城突然密集的炸起了烟火,巨响生生,绚丽的火光硬生生照亮了整座城,仿佛是什么巨大的庆祝仪式,但偏偏,这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仪式典礼,而整座城除了那声势浩大的烟火之外,每一个人抬头看着烟火的时候都寂静无声,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秦拂看向了烟火升起的地方,那里是飞仙门的主峰。
她想了想,抽出断渊带着天无疾御剑升空,到了半空中时给自己捏了个模糊容貌的法诀,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同样御剑在半空中的一个修士。
秦拂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压低声音诚恳的问那修士:“这位道友,在下初到此地,敢问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三羊城什么特有的仪式不成?”
那修士被打扰了之后有些想发怒,但秦拂问的有礼,他忍住怒气勉强解释道:“我以为你既然选择到三羊城的话应该是知道的——这是他们飞仙门的神树茈涸树要开花了,现在满峰修士都在迎接神树开花,等这烟火完了,神树也该开花了。我们等的哪里是什么烟火,我们等的是神树!”
茈涸树?秦拂闻所未闻。
她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和阅历。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再次开口,声音中带了疑惑:“但是……这神树开花也该是飞仙门的事情吧,我辈等在这里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们飞仙门还会一人给我们一朵花不成?”
那修士开始不耐烦了,粗声粗气道:“神树开花,引动天道庇护,此地就会降下甘霖,对我等修士大有益处,不然你以为我等在这里是干什么?”
那修士说完,秦拂看了一眼天上。
那热烈的烟火马上就要消失了,而飞仙门那边却渐渐蒸腾出粉色的雾气。
秦拂毫不犹豫,立刻带着天无疾飞回了房间里,还顺手给他们加了两个防护法诀。
下一刻,淡粉色的雨露从天而降。
满城修士如同疯了一样,嘶吼着张开双臂任那雨露撒在身上,更有甚者为了半空中好一点儿的位置大打出手,这粉色的雨露之中顿时沾染了血色。
秦拂伸出手,在手上加上两层防护法诀之后接了一滴雨露。
下一刻,她面色大变。
她用力擦去手上的粉色雨露,冷笑道:“还真有人把这玩意当成好东西吗?什么茈涸神树,这分明是……”
“不死树。”天无疾接道。
他笑了笑,说:“巧了,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正适合当我的药。”
他看向窗外,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