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小龅牙、你叫卷毛、你叫大花布……”
他肆无忌惮的在照片背面写下自己为他们取的诨名,又将半年前的与刚拍的照片一一对应,准备都晾干后塑封一下,作为小礼物送给他们。
“你叫……卧槽!”
直到他拿起一张照片,失声的叫嚷,手上的照片就好像重如巨万,直接跌回到了冲洗盘中。
顾不得污染,唐栋直接丢掉镊子,赤手抓起了照片,“卧槽尼玛!”
那上面的胖女人,竟是他记忆中静海医学的那个护士长!
这怎么可能!!!
唐栋发疯似的在照片堆里翻找,是的!没错!不光是她!还有那个医生!护工!那三个在静海医学后山的天坑里码的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在半年前,全都是他镜头下的流浪汉!
这!怎么可能!!!
唐栋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他想起温经博那老头的视频中,曾经提及的机器的理论测试方向:精神控制、脑计算研究……
难道说……!!!
…………
当安雅赶来时,看到的是一副荒唐、但情理之中的画面。
唐栋的客厅,变成了照片的晾晒场,横七竖八的用钉子在墙上拉了几根横线,上面用小夹子夹满了照片。
这当中,除了那些他已经对照过自己刚刚拍下的照片,还依旧住在烂尾楼的流浪汉之外,还有4个人身份无法确定。
其中的3个,就是已经化作骸骨的他记忆中护士长、医生、护工。
而最后那个无法确认的人,只有一张半年前的照片。
从身型判断,那是一个男人,而且,他也并非是照片的主角,而是在远处的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唐栋想尽了一切办法放大处理,但也无从确认他的样貌。
那是个近乎光头的男人,在模糊不清的照片里,依稀能辨认出,他的头上只有细细软软的毛茬儿,就像是猕猴桃的外层绒毛一样,薄薄的一层,但就在他后脑的枕骨上,有着深一道、浅一道的黑色条纹……
简直与他后脑勺的条形码如出一辙!
“这不是你。”
安雅悄无声息的观察了良久,冷不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
这一下差点没把唐栋给吓的跪地上。
缓了好半天才悠悠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伤口愈合时间不对,以你的伤口愈合的进度来说,半年前,你能被轮椅推着活动就算不错了,更不要说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着了。”
如此说来……
唐栋回忆起自己当初在静海医学时的记忆,确实是被人用轮椅推着在花园里晒太阳的。
但……这岂不是意味着,外面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而且还要早几个月,后脑勺顶着一个条形码,招摇过市……?!!!
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幻象?!他是谁?!他在哪里?!
无数个问号疯狂的涌入他的脑中。
而这其中的一个,令他不寒而栗。
宋佳!
首先来说,静海医学后山发现的那些骸骨,是她做的人脸重建,尽管唐栋当时立刻指认出那三个人都是曾经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但宋佳却表示公安系统内查无此人。
更诡异的是,当唐栋前日询问关于那个烂尾楼的工地时,宋佳几乎脱口而出说那里是流浪汉的聚居地,显然,她对于那里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
真如此的话……
有理由相信,宋佳的手边,绝对有资料能证明他们三人曾经出现在烂尾楼的工地里!
既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没有提及?!
唐栋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完全想不通宋佳为何会对她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
他眼神一转,脸上嘬腮拧眉的,将内心的复杂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从里到外都透着对她的怀疑。
直到。
安雅啪的一声将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又上去连踩带踹的一通发泄。
“她也骗了我,记得吗?”
“那你把手机摔了的意思是?”
唐栋的表情,从刚刚的怀疑,变成了困惑不解的问号。
“我们去静海,把这件事情搞个明白,为了避免她再搞出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基本的防追踪手段。”
“哈?”
“你带着尾巴自己不知道吗?”
“什么?”
唐栋愈发的困惑,完全知道安雅所言何物。
她让唐栋简单收拾下需要用的东西后,两人随即出门。
但却不是并行,而是向左右两边相悖而行,走到一个路口后,又快速转身相向而行!
就在这个档口,唐栋注意到,在路口一侧的电线杆后面,有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快速的闪避到电线杆后……是任贤!
狗东西!
安雅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自己的尾巴,所以就安排了那辆黑色面包车待命。
她特意选择了一个小的胡同,算好了垃圾车的时机,这才顺利的和唐栋甩掉了尾巴,也顺便将两人的手机,在车轮下碾了个粉粉碎。
现在……
再一次经历了看到了机器的幻象后,唐栋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就好像我看到了,但是又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就、完全、我不知道!”
缓过神的唐栋,语无伦次的诉说刚才的经历。
换做几天前,安雅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近几天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挑战着她对精神医学理解的上限,唐栋在某些状况下所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已经不由得她不相信。
但不同于上次说起的潘老太,唐栋这次并没有任何视觉性的描述,只有声音。
虽说他说看到了那些光影,但却难以描述出一个具象的模样,只是根据声音判断,在那个场景下,存在的人就是他曾经在这里接触过的医护等工作人员。
就刚才的检查来说,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短暂性失明,这与先前进行认知测试时的表现截然不同,而且,他好像也暂时丧失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力,所以哈喇子才会淌了一地。
这种种迹象,难道说是神经性压迫?联想先前影像检查时,在他脑中看到的不明阴影,安雅不禁有些担忧会不会是他的前额叶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现在,以唐栋的情况来说,两人间的信任还不够牢固,她也不足以判断他是否会同意让自己对他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贸然提起,反倒有可能会催生他的抗拒心理。
眼下的局面,让她感觉分外棘手,掌心已经生满了手汗,紧张的搓弄着藏在牛仔裤口袋里的sim卡,这是她当时在摔手机之前,趁唐栋不注意取下的,以备有必要时联系宋佳,当然,她在身上也藏着一部手机。
像她这样的精神病学专家,怎么可能在没有后手的情况下,跟一个疑似精神病患外出呢?
………………
此时、刑警队。
新一轮的信息正不断的向宋佳手中汇拢。
首当其冲,是潘老太的情况。
根据调查显示,她几年前丧偶,其后一直孤身一人,经常在小区里救助些流浪的猫猫狗狗,一直都是养在自家的小院里,起先还因为异味较大的关系,和邻里关系搞的比较僵硬,但根据邻居反馈,后来那些猫猫狗狗就不见了,听说是她寻得了一个郊外的房子,但警员的调查并未显示她名下还有其他居所。
她有个女儿,但也不在本市生活,先前知道死讯后,还在奔丧回来的路上,已经有警员前去机场等着接机了。
至于其他的朋友、亲属,似乎也都没有什么保持密切联系的。
只有一个手机号,在她去玻亚前夕和归国后,都有比较频繁的联系,机主名叫赵凡,三十多岁,暂时未能取得联系。
至于玻亚当地的大使馆,由于时差的关系,暂时也还没有什么消息反馈回来。
而美洲狮的情况就要特殊的多了,小家伙的情况已经脱离了危险,健康状况趋于稳定,动物园的兽医对它的预期是非常的乐观。
特殊的地方是,他们在这个美洲狮的身上,发现了一颗注射的身份芯片,倒不是这个芯片有什么特别,这是常见的野生动物园的管理、身份识别的工具,奇怪的是,这个芯片显示这只美洲狮,是属于当地的一个美洲狮研究机构,怎么会跑到连海市来?
这些疑问还未能解决,任贤又着急忙慌的冲了过来。
“找到了!”他吱哇乱叫将自己的电脑丢在了宋佳的办公桌上,“就是他!那个头上后脑勺上有条码的人,就是他!”
刚刚负责查潘老太社会关系的警员,失声大喊道,“赵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