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提前得了吩咐的老楚开着车,将两口子送回了家。
公司的其余人看着车子远去,虽然同样心情复杂,像是送别了一个时代。
但细说起来,却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感。
毕竟支持儿子,谈不上对老子的背叛啊!
这两个月,贺总干得多好,公司现在这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谁也不想一下子又回到以前那种草台班子又不挣几个钱的状态去啊!
贺天元坐在办公室里,摩挲着下巴,沉默不语。
顾小蓉走进来,贺天元抬头看去,顾小蓉在一旁坐下,轻声道:“我以为你会选择走了。我们这个行当,确实不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喜欢的。”
贺天元揉了把脸,“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但怎么又改了?”
“说不上来。”贺天元难得含糊起来,“或许是因为这个项目还没做完,或许是有些仇还没报,或许是看到这么多人自发地支持我,又或许......”
他顿了顿,苦笑道:“其实那次跟你和老钱一起出车去黔州的两天一夜,给我的印象挺深的,我就总在想,大家都这么苦了,有没有办法为大家多做点什么,暂时看来,能带着大家多挣点钱,就是挺好的。”
顾小蓉笑了笑,“没事,不急,你才二十七岁,除了你妈担心的婚事,没人为你的年龄着急,回头慢慢想吧。”
贺天元点了点头,“是要好好想想。”
“我一会儿带着老贾去你家,帮你妈收拾收拾,顺带着开导你爸几句,晚上吃饭的事情,你别忘了安排。”
晚上自然是有一顿接风洗尘、庆贺冲喜的宴会的。
回到久违的家,老贺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着头抽烟。
张秀芝前后忙活了一阵,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东西朝地上一扔,“贺立国,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若是以前,老贺早立正了,但这回儿,他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刚好了。”
“抽抽抽!抽死你算球!”张秀芝泡了杯茶,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怎么着,儿子有出息,你还嫉妒起来了呗?”
老贺抬起头,欲言又止。
“那儿子比你厉害,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非得要在这儿装什么一家之主,谁都超不过你,你就开心了?那去问问哪家希望有个窝囊儿子好衬托老子厉害的?”
“不是这个道理!”老贺开口,旋即又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知道那是你的心血,但现在儿子不是给你管得好好的吗?你要没醒过来,那不就该是儿子的?还是你觉得那该是你那没良心的兄弟的?对!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你那兄弟多好啊!你当初好好的时候,没事就上门来哥哥嫂嫂喊得亲切,你一出事,就来看了一次,还叫你妈来分遗产,当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道理说不通,张秀芝就借题发挥,胡搅蛮缠起来。
而且说的倒也是事实,讲到伤心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贺一下子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连忙劝说起来,“哎呀,我不是那意思,儿子能接班,我能享清福这不挺好的吗?我怎么会想着把公司留给那个狗东西呢!”
“那你在这儿唉声叹气的干什么?”
“这......”
“你看,还说不是,明明就是!”张秀芝又嚎了起来。
老贺一个头两个大,心头那点愁绪莫名其妙也没了,赶紧安慰起来,“我真没有,我这才刚出院,身体都没好透,哪儿做得了那么忙的事嘛!今天去看了,我觉得公司交给儿子我很放心,正好儿子有出息,挣了钱,我们这些天就先好好养养病,我觉得儿子那个提议很好,我们去乡下住一段时间,轻轻松松的,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就带你到处走走看看,你不是想旅游嘛,我们也学电视里那些人那样,去旅游,去看天安门,去爬万里长城,去看黄果树瀑布,去看桂林山水......”
“真的?”张秀芝抹着眼泪。
“真的!辛苦了大半辈子,能享享清福也是好的啊!”
“那你还在这儿装怪不?”
“不了。”
“这还差不多!”张秀芝哼了一声站起来,明明脸上泪水都还没干,就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起来,我把沙发套子拆下来洗了!自己滚去洗个澡!”
老贺:......
几十年了,这当怎么就上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