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军厉吼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给孙总道歉!”
父子激烈对峙,眼神在空中碰撞着火花,最终还是儿子怂了,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跟孙总说了一句,“孙总,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孙总仿佛这才通电一般,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然后看着郑仁军,语带埋怨,“郑总你这也真是的,大家本来就是聊天嘛,你这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郑仁军怒气未消,朝孙总道:“怪我教子无方,让孙总见笑了。”
“哎,我也理解。”孙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一叹,“这个事儿吧,你们也理解一下我,我说实话,也就是夹在中间受气的。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利益方向是一致的,停工不是你想看到的,也非我所愿。所以,你尽管放心,但凡能早一天开工,我也会早一天开工。到时候,还要仰仗郑总助力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郑仁军再多说什么就显得不懂事了,只好识趣地起身告辞。
“等一下。”
孙总拿起郑仁军“遗落”在座位上的信封,递给郑仁军,“郑总,我们有纪律,心意到了就好。”
几番推辞,郑仁军只好收下告辞。
走出来,坐上车,朝着林城开去。
郑仁军心疼地看着儿子,“怎么样,还疼吗?刚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郑海元摸了摸脸颊,“不碍事,不重点也不像啊。但是这个孙总还真不吐真话啊!”
“没办法,咱们毕竟刚接手,关系浅了。”
郑仁军叹了口气,“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们也不想停工,所以,能复工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尽快复工的,不用担心他们主动搞我们,贺天元也没那个能量支使得动这么大的事情。”
“嗯。这倒也是。”郑海元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郑仁军沉吟道:“他说的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四个月,咱们就折个中,按照三个月计划吧,如果只是三个月的话,应付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正好也让贺天元知道,四海集团这十几年的底蕴,不是他随便一个小辈可以轻松算计的!”
郑海元嗯了一声,经过今天这一程,他的神色也没了昨晚突闻噩耗时的慌乱。
......
“诶!你们知道不?县里出大事儿了!”
“咋了咋了,好好说说!”
“知道四海集团不?四海集团这次栽了个大跟头!”
“知道啊,栽啥跟头了,快说!”
“你们还记得五月初四海集团不是把远途储运收购了吗?”
“记得,记得,当时大家不还一顿猛夸郑总嘛,果然是老虎不发威,不能当病猫啊!”
“什么老虎啊,那就是头蠢猪!人家贺天元是有铁关系,知道了那边项目要停工,麻烦很大,故意示弱演了场戏,将烂摊子趁机甩给了他,就他还在那儿美滋滋的以为自己赚了呢!”
“不会吧,不是都说那个项目很挣钱嘛,远途储运半年就挣了上千万!”
“嗨!我能空口白话嘛,昨天晚上那边就有了确切的消息,项目真的停工了,不信你今天去钢铁厂看看,远途公司还拉货不?”
“真的啊,停多久?”
“听消息说是一年,你想想,一年时间,四海集团要亏进去多少钱!”
“啧啧,本来以为抢了个聚宝盆,没想到是毒药啊!”
“这还不算最惨的,四海集团两周前还花了两千万在花阳县那边买了块地,做农贸市场改造的项目,预计还要投进去一千多万,回收期好多年呢!现金流都能把他逼死!”
“卧槽!这么说,这次四海集团的郑总还真是栽了?”
“那当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兄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哎,我也是听他们内部人士说的,整个四海集团都乱了!”
“看不出来兄弟你消息这么灵通,来,抽支烟。”
十分钟后,秦淮左叼着烟,双手插兜,从一处档次不低的茶馆出来,去往下一个地方。
独江县的好些处地方,也有这样的身影,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
而后,就这样,从一早起,这样的对话就开始在独江县的大街小巷传了出来,细节满满,再加上故事性,很快就口口相传,近乎人尽皆知。
就连对这事儿不感兴趣的人也要打听一下前因后果,然后感慨一下四海集团真傻逼。
传言沸沸扬扬,当传到银行机构负责人的耳朵里,不少人猛地想起了前两天县里李书记组织召开的那场会议。
会议名字叫:防范县域金融风险工作座谈会。
再结合李书记似乎对远途储运公司曾经那位年轻掌门人的青睐;
再结合传闻中,四海集团背后的那位领导;
或者再想深一步,李书记空降过来之后,县里的话语权争夺......
嘶!
风波要起,人要小心了啊!
......
当郑家父子信心满满地回到独江县,就被街头巷尾的传言当头一棒。
这他妈谁干的!
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得到处都是!
关键是还传得这么对!
郑仁军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还不等他发作,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怎么回事,事情都传到我耳朵里面来了。”
“领导,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没有说的那么夸张,您放心,我肯定能处理好的。”
“县里前两天开了个会,银行那边可能帮不上忙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郑仁军感觉血气又要往上涌,连忙深呼吸几下,“没问题,领导,我这边能有别的办法。”
“那就好。”
挂了电话,郑仁军沉着脸喘着粗气。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今天这满城风雨背后,肯定是贺天元在背后搞鬼。
但贺天元这两下,也真是打在了他的死穴上。
他多年积累,强的无非就是人脉。
同行们愿意相信他的实力,愿意相信他能东山再起,就会愿意伸手帮他渡过难关,但如果大家都对他没信心了呢?
他还有个办法就是走银行的路子,随便找一家放个几千万出来,这事儿也过了,但背后的领导都明言希望可能比较渺茫了,他这条路自然也不容易走通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两招,他今天构想出来的应对之策就被打掉了两个。
关键是贺天元说这么多真话里,就夹了一句假话:停工一年。
谁他妈说就要停工一年了!
但当大家都这么信了,他再去反驳还有用吗?
妈的!
这也太卑鄙了!
郑仁军也忍不住开口骂道。
骂完之后,他的手机叮铃响起。
他一看来电人,立刻抓起接通,“贺天元,你到底想干嘛!”
电话那头,贺天元清朗的声音微笑道:“郑总,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