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周逸云都知道的,她却还没有机会问个明白么?
可能是她困惑的表情太可爱,沈谦竟没忍住,轻笑出声:“旁人知道,未必就是真的。而我,一定让你看清楚真实的我。我有这个自信,虽然我不能算是个好人,可是我正在做的事,不会分毫有损你的身份与名望,更不会令你失望。阿俏,你可愿信我?”
阿俏是相信他的。
否则也不会在那一晚豁出了性命地勇敢着,将他护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她难免有些不放心。
“你,你……平时在外,要多保重!”
沈谦点点头,说:“时时检查要用的车子,用司机的时候,也要小心。我都一一记着。”
这两人,已经并肩来到盐阜路上。阿俏一怔,才记起这是自己在去惠山之前那一晚嘱咐过他的话,没想到这人还一一都记得清楚。话说回来,那次说完这些话,她是做好准备,永远不再见这人了的,可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转回他身边,再无退路。
“还有,有个叫做浔镇的地方,能不去,就千万别去。”阿俏犹犹豫豫地,又补了一句。
“浔镇?”沈谦别过脸,他记得曾听阮清瑶无意中提起过,浔镇是阿俏的故乡,她自小长大的地方。他没想到阿俏竟会提点这个,再看看阿俏面带忧伤,欲言又止,心里微微触动,不知道这个女孩子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过,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从今往后,她都有他了。
“阿俏别怕,”沈谦轻声嘱咐,“有我在,自然护你一世平安。”
阿俏抬起脸望着身边的男人,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认真地说,“有你的一世平安,才能谈得上护着我。”
她说完立即红了脸,可就是倔强地不肯再低头,而是继续盯着沈谦的眸子。
沈谦不由震动,他敏锐地感觉得到阿俏实实在在是在为自己担心只是这担心来得有些蹊跷,难道有什么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曾真真实实地影响到了阿俏,才会令她如此担心的。
沈谦心内震动,面儿上却不显,暗暗记下,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点头道:“浔镇,我记住了。一切全凭阿俏吩咐。”
这时两人已经将将走到阮家大院所在的那条小巷的巷口。阿俏见男人记下了她的话,心情舒畅,冲沈谦点头,欢声说:“谢谢你送我,我已到家啦!”
沈谦也点点头,小声回她:“近来我父不在省城,不过,我会尽快央媒前来……”
阿俏听见“央媒前来”四个字,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
不过她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向来决断,一旦下定决心,就再无转圜。
她眨眨眼,觉眼眶有点热,赶紧说:“这个,也不用那么着急。我,我这边么……我也得先把阮家的事处理好才行……”
她若是想要与沈谦共度余生,阮家的事,一定要先妥善处理。否则她的夙愿便无法实现。
沈谦却摇摇头,肃容说:“不行的,我着急!”
阿俏窘得不知该回复什么才好这人,他竟说他……着急?
他急什么呀?
却听沈谦“嗤”的一笑,冲阿俏一躬身,说:“所以阮家有事,但凡可以效劳的,我沈士安听凭阮小姐吩咐。”
阿俏这才知道他先前是开玩笑,可是这前后两句话连起来听,确实拳拳之意,溢于言表。
她一下子更扭捏了,不知该回什么好,只能窘迫地伸出手,冲沈谦挥了挥:“士安……大哥,再见了。”然后转过身,往巷内快步走去。她的粗跟皮鞋鞋跟敲击着青石地面,脚步声格外清脆。
只是她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回头望向沈谦。
只见对方依旧斜倚在巷口,双臂抱着,望着她,见她回头,也伸出手向她挥挥。沈谦还是像当初那样,候在巷口,目送她归家。
阿俏三步一回头地回到阮家大院门口,再回头时,沈谦还在那里。她一下子心安了,知道沈谦会一直在哪里守护着她。能护着她,他自己定会是安好的。
沈谦望着阿俏在阮家大院门口冲自己挥动着手臂,也笑着点了点头,摘下礼帽,贴在胸口,直到目送她进了阮家的院子,他才连咳数声,开口道:
“都出来吧!”
“小爷叔!”也不知从哪里涌出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服饰打扮也各自不同,多是车夫、货郎之流,甚至还有一名巡捕模样的。阿俏早先和沈谦一起过来,完全不曾注意到她身边还有这些人物。
“这次带你们过来认认门。该做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沈谦随口吩咐。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冒险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法儿接受可能会失去她的可能性。即便可能会打扰她的生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是”
十几个人齐声应下,然后慢慢散开,各忙各的。
沈谦听到其中两人在小声热烈讨论:“小爷叔的女朋友,我们应该叫什么?”
“你傻啊!我们一直躲在暗处,哪有机会能叫上一声?”
“那以后呢,以后人家成了小爷叔的媳妇儿,我们难道也没法儿称呼一声?”
“叫嫂子!”后者随口答道。
“不对啊,小爷叔是叔伯辈儿,怎么能叫嫂子,该叫婶娘,小婶娘……”
沈谦听他们争得无聊,忍俊不禁,心头却甜甜的,重新戴上礼帽,低下头,选了另一条路,往“知古斋”过去。
近来督军沈厚不在省城,只有他和沈谨在,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在明面儿上,一个在暗里,得把省城的局面撑起来才好。
阿俏回到阮家大院里,兀自有些脸红心跳,来到花厅里,见到坐在圆桌边看报的人,赶紧打声招呼:“爷爷”
阮老爷子冲阿俏点点头,“阿俏啊,今天的晚报,看过没?”
阿俏摇摇头,阮正源便将报纸推到她跟前,“阿俏听说过这人没有?”
阿俏抬头一看,见到报纸上印着一张大大的照片,卫缺在照片里飞扬跋扈地笑着。而报纸上整版都是报道卫缺是怎样以一己之力,将三家酒楼先后挑落马下的事迹。
“听说过!”阿俏看看阮正源的神色,觉得他脸色平静,一如寻常。
“阿俏啊,祖父有一不情之请。”阮正源望着阿俏的双眼,“若是有人请你出面应战,你,且不要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