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觉得这样的打击还不足以使她下定决心,当晚巨鲸资本打来电话,直接让令嘉陷入谷底。
巨鲸资本是令父最大的无担保债权人,宝恒危机爆发之初,巨鲸在第一时间抽资,向令父索赔。在令嘉剩余2.2亿债务中,他们的索赔金额直接占了近一半,合计超过9000万。
令嘉一向只和宝恒的债务小组单线联系,巨鲸不知道哪里得到了她的私人号码,直接打通了她的手机。
原本这九千万随着令炳文中风失去行为能力,已经划入巨鲸资本的财务坏账分类的,但偏偏他们在昨天接到消息,令炳文的女儿愿意替父亲偿债,并且已经变卖完海外资产陆续还了一亿多人民币。
债务小组账上的钱马上就要赔空了,如果按照法定的清偿顺序,等着令嘉进娱乐圈慢慢挣,先不说她能不能挣到,就算挣到了,巨鲸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拿到这笔钱。
非常时刻,就要使一点非常手段。
“令嘉小姐,如果按照给我们提供消息的掮客的约定,我们应该把你父亲宝恒欠债的事情在媒体上曝光,这样不光电影上映会受阻挠,连你在娱乐圈都很难呆得下去。”
说到此处他终于话锋一转,“但我们不愿意干杀鸡取卵的事,所以,只要您愿意调整偿债的优先级,先把我们巨鲸的债务一次『性』还清,我们就绝对会为您保密。”
令嘉听见这威胁时,简直如遭雷劈。
且不说法律规定,她应该优先偿还职工工资和劳保费用、国家税款,就算她愿意先给巨鲸资本钱,债务小组目前账上只有卖房的三千六百万,九千万根本不可能一次『性』还清。
可这笔钱要是还不上,面临的结局就是:《1935》还没上映就会成为她拍的最后一部电影,出了这档子事,不会再有人找她拍戏了。
这条路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一条死路,除非她去抢银行。
令嘉喉咙完全滞住了,干涩发哑,她拿着电话的手冰冷僵硬,半晌才挤出回答。
“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我在两天内给您答复。”
她顿了两秒,挂电话前最后开口,“我能请问,是谁给你们提供了消息吗?”
“对不起,按照原则,我们应当保密。”
—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第二天,《公路俱乐部》开机,令嘉进组时,又生了变故。
之前由于《公路俱乐部》剧组的公章一直没刻好,合同上便也一直没敲印,监制大清早看到他们来后,面『露』难『色』。
“周伍啊,我实在是没办法,你们是不是跟常玥有什么过节?这角『色』她偏要演……”
“不是吧,哥,她说要演就给她呀?”周伍比令嘉还急,“我们家孩子都练了那么多天打戏。”
他把令嘉的胳膊拉过来,袖口往上撸,“您瞧瞧,遍身都是伤,现在跟我说要把角『色』给常玥?我们合同不是都签了吗,这点儿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吧?”
“这不是没敲印嘛。”男人小声嘀咕,“主要常玥她自愿零片酬出演,还带资进组。你也知道,比起令嘉这样的新人,常玥还有观众基础,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这样,妹妹要是愿意零片酬,我就是豁出去和导演吵一架,也要把这合同定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令嘉拍电影原本就是为了还债。
周伍肺都要气炸了,正要再和人理论,被令嘉拉住袖子,摇头平静道,“算了吧,伍哥。”
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事发生,令嘉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比起昨晚的电话,能不能演这个角『色』,能不能拿到两百六十万片酬,对她而言都已经是小事。
回家路上。
周伍喋喋不休把《公路俱乐部》的剧组从上到下骂了一遍孙子,最后才道,“还是妹妹你有先见之明,我们还就偏不演他这破女二,陆导的电影多好,说不定还能拿几个奖啥的,回去我这就跟制片联系试镜,《公路》的女二让那毒娘们儿抢了也好,那就没档期跟咱们抢女主了。”
令嘉轻轻嗯了一声。
周伍到底还是觉得亏欠,“妹妹啊,你也别受打击,这圈子就这样,到嘴边的鸭子没吃到肚子里都不能算,这回算是伍哥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尽心再帮你找更好的角『色』。”
连妙也附和,轻声细语安慰她,“令嘉,你一开始不就想拍《天鹅水塔》吗,没准祸兮福所倚,票房就爆了呢。”
失去这个角『色』,周伍和连妙倒是像比她更不能接受。
令嘉再三解释了自己没事,会好好准备《天鹅水塔》的试镜,这才将两人送到公寓门口。
门一关,她的笑容微微淡了。
距离给巨鲸答复的时间只剩30个小时。
令嘉被抽走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天花板,空洞的面孔只剩下呼吸起伏。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电影上映发生波折,但呆在剧组几个月,所有人的努力不能因为她的原因化为泡影。
而且一旦不能再靠拍电影还债,令嘉不确定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把那些钱还清。
冥冥之中,似乎所有的挫折困难,都在将她推向那一个结局——
向傅承致低头。
这对令嘉来说太难了,她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违背心意与道德底线的选择。
—
城市另一端,刚刚结束工作的傅承致,朝办公椅后一靠,问霍普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的指尖在通讯录上缓缓滑动着,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霍普:“您是在等令嘉小姐的电话吗?”
“没必要。”
傅承致耸肩无所谓,“她不给我打,我可以打过去。”
“那您确定她会答应您的提议吗?”
“令嘉并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