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父亲还是之望离世,她只觉得撕心裂肺,而不像现在,说不上来哪里好哪里不好,但就是胸口憋闷,吃不下睡不着,像小蚁啃噬,一下一下,随着心跳咬得人生疼。
“既然这件事让你们两个人都伤心,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心意吗?”
连妙把晾到合适温度的茶塞进她手中,提出假设,“或许……在借钱之前你没有想过,可能那位学长肖瑜,跟傅先生一样,们都喜欢你,为和傅先生划清界限而向别人求助,说明你宁愿欠别人也不肯欠,傅先生应该很伤心。令嘉,你勇敢又充满同理心,是我认识的所人里最温暖善良的人,在我看来,相互伤害从来不是你会做的选择。”
听到这一句,忍了一整晚眼泪的令嘉终于哭出来。
她像小孩子一样委屈道,“可是他也了的爱拉。”
连妙大惊失『色』,一边给她抽纸边问,“怎么回?”
令嘉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太久,擦着鼻涕眼泪,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边哭边打嗝。
“会和别人结婚,是个英国人。我亲耳听见和霍普的谈话,我早应该想到的,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助他的家族,不管他怎么喜欢一个人,婚姻和爱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是不能捆绑的,等结婚后,我算什么呢?傅承致这个大混蛋,和父亲一模一样,我只有现在趁早离开,起码还点尊严。”
这是令嘉第一次明确表『露』,她对傅承致的心房已经松动。
但连妙还来不及惊讶就开始气愤了,立场顷刻突变,跟令嘉同仇敌忾骂起这个渣男。
“……不管他是哪国人,受哪国的教育,既然他喜欢的是中国的姑娘,就应该按我们这儿的规矩来,对你这么好付出那么多却还想着和别人结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就是渣男。”
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这下为了帮她出气骂人这么狠,令嘉倒是又不好意思了,虽然很难受,但她不想别人也被自己不好的情绪影响。只得擦干眼泪擤了鼻涕,解释,“也不能说是渣男,我们从来不是真正的情侣,就算是情侣,也不一定要结婚,从来没向我承诺过关于未来的任何情,倒是不计回报帮了我许多,无论如何,我应该感激的。”
傅承致如果在这儿,大抵不想要这份感激。
自上车撂下一句回机场后,老板就一言不发,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男人自始至终戴着墨镜,瞧不出情绪。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后座的挡板缓缓上升,司机起初还以为老板发现了自己的偷瞄,心中一紧,赶紧把视线移回路面认真开车,然而后头半晌没有动静传来,似乎真的只是老板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确实,sir从伦敦万里迢迢飞到s市,匆匆停留不到半个小时,要飞回伦敦准备明天的晨会,应该很累。
不知道的是,拿下墨镜的傅承致,望着漆黑车窗绵延的城市光影,扶着额,静默无声用指尖擦掉了流下来的眼泪。
这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会相信,曾经妄言爱情是人生贫乏追求虚幻的可怜虫才渴望拥有的东西、信誓旦旦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冷血银行家,一天竟真的会爱上一个人。
傅承致的原生家庭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个表面光鲜实则毫无温度的地方,的父母比起用夫妻形容,或许用同字还更加合适,尽管如此,也已经适应了这贫乏无趣的环境,也从未给过自己对家庭和爱情幻想的余地。
想了无数理由和令嘉的相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但归根结底,可能就如令嘉所说,们不是一类人。
在名利场呆久了的人,自然身上沾染的也是同样肮脏残忍的气息,而令嘉偏生是个生来没阴霾的小天使,崭新干净到想要和她吐『露』自己不可告人的占欲,都觉得是种亵渎的地步,也许无论怎样付出,的爱到头来在她眼中终究将一文不值。
令嘉应该向阳生长,而不是陪他共沉沦。
最后一次交易,是傅承致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慈悲,头一次放弃自己的欲望喜恶,她留出的逃跑机会。
当然,也是给自己的机会,斩断这份不应该存在他身上的情感。
已经开始怀念从前未尝过情滋味的自己,冷心冷肺的孤家寡人,没有任何牵挂,不必为任何想念所累。
车子很快抵达机场。
私人飞机起飞,引擎轰鸣声中,机场两侧的跑道灯飞快从舷窗掠过。
傅承致的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的照片上。
照片是在超市拍的,那天录节目回家,应令嘉要求拍下了她跟人形立牌的合照。
女孩开心笑起来的样子,秋波眉弯弯,瞳孔光,像伦敦六月最灿烂的晴天。
已经滑到删除选项的指尖无论如何没办法点下去。
自欺欺人将照片保存在回收站,却心知自己说不定那天要把它恢复回来。
也罢,吃什么『药』都是一个锻炼耐受『性』的过程,等哪天真真正正忘掉放在回收站的照片,不找回,也应该是他彻底放弃这段回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