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三姑娘情况如何?”他想到她还在伤病中却被外人如此欺凌,丝丝缕缕的怜惜和痛缠绕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姑娘果然非凡,她已经知道了,而且”陆先生顿了顿“似乎想要反击。”
“如何反击?”此前他一直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处理此事,就是拿不准管沅的意思。他面前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反击焦府;搞坏焦婉妍的名声;或者给仁和长公主施加压力。但他怕这样做和管沅的想法相违背。这是她的事,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他尊重她的意愿。
陆先生解释了一番管沅的主意,然后赞叹:“一石二鸟,既防范了大火的罪魁祸首管大姑娘,又逼迫仁和大公主府现身说法。就不知道,三姑娘这么做,到底是想讨一个说法而已,还是想到了退亲。”
少年沉吟良久。
他也不知道。现下自然退亲最好,可一旦退亲,她的名声只怕要保不住了。
无论退亲出于什么原因,女方总是最大的受害者。
“不管她什么意思,你们照她的意思做就是”他轻叹一声,不知是因为想到什么,脸色缓和下去“陆先生,在没有大是非没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选择,随意改变他人的命运。每个人来人世间走一遭,都不容易。”
陆长青似懂非懂地点头。
定远侯府含露居,管沅双手拨着轮椅的木轮,向最后一季寒梅盛开的地方移去。
天很晴朗,不同于几日前的白雪飘飞。
她伸手仰头,有些艰难地折下一支玉蕊檀心梅。
这支梅hua,让她想起庐陵水患时救下的那个小姑娘。那孩子七八岁,失去了父母,却紧紧抱着那支鲜红如血的梅hua簪子,不肯给贪婪的强盗,还因此受了伤。
他救下小姑娘的时候,责怪这孩子为了财物性命都不要。
当时她看着小姑娘倔强却哀伤的眼眸,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譬如这孩子,那支簪子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惦念,若连这份惦念都护不住,活下去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没有大是非没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选择,随意改变他人的命运。每个人来人世间走一遭,都不容易。”
而今,她将要筹划的一切,将会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一切,又是对是错呢?
“妹妹”管洌走了过来,在管沅面前蹲下“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管沅轻轻摇头:“恢复的很快。”
管洌顿了顿才道:“时下京中的流言对你很有利,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
“流言是我传的,自然对我有利。”管沅淡淡回应。
管洌一愣,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他听闻这一切的时候,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便是不知所措。
但妹妹刚得知真相,就已经有所行动——
或许也只有妹妹这般清醒冷静的人,能很快看清时局做出抉择,不像他当初,只是没完没了地射箭发泄,根本没有头绪,更谈不上什么对策。
“那,你传这样的流言,用意何在?”管洌有些看不明白妹妹的想法。
管沅不答反问:“如今朝堂之上,文官南北对立的局面,还严重吗?”
“不轻”管洌回答“自科举会试南北分卷以来,就有文官南北对立的情况。本来也算不得十分严重,但泌阳焦家——”这般说着,他忽地恍然大悟“妹妹,你莫非要利用南北对立,来对付焦家?”
管沅微笑点头:“我们外家是庐陵杨氏,南方人。礼部右侍郎焦孟向来排挤南方文官,那我们干脆就利用这一点,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被南方文官排挤的滋味。”
反正焦孟日后也是阉党的走狗,此时打压了说不定还更方便,免得日后阉党独大了,更难下手。
“好主意!”管洌禁不住拍手叫好。
管沅却更心细:“此事你去找大表哥,他是李阁老的学生,几位阁老都是南方人。下手点就在焦孟德行有亏,要知道,做官最重要的是德行,焦孟连自家嫡孙女都管教不好,和男子一同落水,不沉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明目张胆嫁到仁和大公主府去。”
管洌重重点头:“这个理由最好不过!把南方文臣都团结起来对付焦孟,实在绝妙!”
“另外,皇上最喜欢奇闻轶事,上次靖安侯世子孤煞一事,你且看皇上怎么处置的,就该明白皇上对这件事可能产生的态度。因此,千万别闹到皇上那里去。”管沅再三叮嘱。
要真让皇上知道了,恐怕皇上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这是缘分,让焦婉妍嫁过去做正妻!
到时候哭的可是她了。
“这件事我一定抓着大表哥办成!”管洌拍胸脯保证。
管沅笑容笃定:“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计策,双管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