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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没有多久未见,但此时再站在沈晗霜面前,林远晖却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如此,还是他刚从战场上回来,却得知沈晗霜已经与祝隐洲定下了婚事时。
他随兄长离京前,沈晗霜还是他自开窍起便想要娶回家的姑娘。可他终于立下军功回到长安时,沈晗霜已经成了他人的未婚妻子,正在满心期待地准备婚事。
离开洛阳前,林远晖将自己的心意都写在了那封信里,亲手交给了沈晗霜。所以眼下再面对她时,林远晖已经不再只是一个自幼与她相识的人。
她应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他。
但只有跨出这一步,他们之间才会有别的可能。
林远晖知道,在祝隐洲看来,自己或许太过感情用事,不顾后果。可他曾经想先挣得军功再回来求娶沈晗霜,却无法挽回地错过了她。
是以无论如何,今后沈晗霜在他心里都会胜过一切。
林远晖赶回长安,接受了私自离营该有的处置与惩罚,又自请调来洛阳,都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靠近沈晗霜,不必旁人再为自己圆理由或遮掩。
看着沈晗霜下了马车,林远晖朝她走近,温声道“江既白的生母杀了三十余人的事情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陛下虽未明言,但从我父亲和林太傅的态度来看,此次他们应会保下江既白。”
林远晖意有所指道“朝廷律法也已有三朝不曾动过了,此案是个契机。”
沈晗霜没有与林远晖说江既白的事,只蹙着眉问他“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爷爷的信里没有说林远晖受了怎样的重罚,但沈晗霜知道,无论是家法还是军法,林伯父都是简单直接的杖责。
比之以往,林远晖此时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明显还未伤愈。
林远晖摇了摇头,宽慰她“已无大碍了,你放心。”
沈晗霜没说信与不信,只道“过会儿再让大夫看看。”
“好。”林远晖应下。
“为何要调来洛阳军营”沈晗霜又问。
还不顾他自己有伤在身,长途奔波。
沈晗霜抬眸看向林远晖时察觉到,自那日林远晖将那封信递给她时开始,林远晖看向她的眼神便与以往不同了。
沈晗霜在心底轻叹了一声,问道“我给你寄了信,没有收到吗”
林远晖自然看见了沈晗霜说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还劝他不要以前途做赌的那封信,却毫无破绽地说“许是我先一步启程,错过了你的信。”
“你在信上说了什么”
沈晗霜顿了顿,还是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府吧。”
林远晖点了点头,跟着沈晗霜走进了明府的大门。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沈晗霜带着林远晖往正堂走去,而不是他曾在明府住过的那个院子。
而正堂,是待客之地。
林远晖的眸色不自觉
黯淡了几分。
在正堂落座后,待侍女上了茶退下,沈晗霜才重新问道“你应该留在长安的,为何要调来洛阳”
林远晖神色自然道“在父兄身边,我虽一直是人人都敬三分的林小将军,却少了些应有的磨砺,也该离开他们独自历练了。”
“九月,皇后娘娘会与命妇们来洛阳祈福。洛阳军营有护卫之责,父亲命我提前来做准备,也是想让我逐渐开始独挑大梁。”
到时太子和二皇子应会与皇后一起参与秋祈。
说起来,先帝驾崩已有一段时日了,但陛下的登基大典迟迟没有举行。钦天监观了天象,称八月十九是最为合适的日子。
少有人记得,那其实是当年陛下与发妻端静皇后成婚的日子。林远晖也是经母亲提醒,才知道此事。
沈晗霜也记得每年的秋祈之事。
洛阳城外的青云寺是几朝之前便被帝王钦定的皇家寺庙,历朝历代的皇后都会于秋时带着命妇们来此处祈福,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先帝没有皇后,以往的秋祈都是以太子为首。
见林远晖的确有正事在身,沈晗霜也不便再多问他什么。
但愿只是她自作多情,林远晖并非因为她才选择了更难走的这条路。
可无论林远晖是否真的没有看见她寄回长安的那封信,沈晗霜都想与他把话说清楚。
那日看了林远晖留给她的信后,沈晗霜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心意。
她从未发现过他的心事,也从未想过,林远晖竟一直喜欢自己,当年还曾想去沈家提亲。而她与祝隐洲成婚三年又已和离,林远晖却仍未娶妻。
沈晗霜很清楚,自己对林远晖没有同样的心意,便不能耽误他。
所以她正色同林远晖说道“你在信上写的话,我都认真看过。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林远晖神色微顿,随即语气轻松道“我知道。”
果然如他所了解的那样,她不是会拖泥带水的性子。
即便他有意隐瞒了自己已经看过她的信的事实,沈晗霜也会重新与他说明她心中所想。
不留丝毫能让他自欺欺人的余地。
“我调来洛阳,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一时冲动,你不必有负担。”林远晖温声道。
“至于感情,来与去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顺其自然便好。我不能勉强你对我有意,也不能于转瞬间改变自己的心思。”
见林远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晗霜便也再说不了什么了。
再说下去,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会愈发让人觉得不自在。
好在,明述柏的声音及时在正堂外响起“听闻林将军此番是带伤来了洛阳,一切可还好”
林远晖起身回道“无事,有劳明兄挂怀了。”
明述柏神色温柔地看了沈晗霜一眼,随即同林远
晖提起自己刚安排好的一件事
“我已经命人在离城外军营近的地方布置好了一处院子,你可以先在那里静养。待养好伤后,你每日从那院子去军营也很方便。”
明述柏收到明姝雪送去的消息,得知林远晖带着伤到了明府,刚下马就因背上被杖打的伤口过重未愈而昏了过去。
上回已经引狼入室,这次林远晖明显也是别有目的,明述柏便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得力的小厮和擅长治外伤的大夫也已经挑好了,过会儿便可以随你一道过去。”
林远晖如何会看不出明述柏做这些事的用意。
他面上不显,正欲寻个理由婉拒,却见明述柏转而问一旁的沈晗霜“表妹觉得我这样安排如何可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
沈晗霜思忖了一息,微微颔首,对林远晖道“从明府去军营的确太远了,既然你会在洛阳军营长待,还是该有个更方便的住处。”
而且她和林远晖已经把话说开,关系也不可避免地会有变化。
已经明知道林远晖对她的心思,两人再同住在明府里,总还是有些不合适。
见沈晗霜也这样说,林远晖也只好答应下来。
谢过明述柏的种种安排后,林远晖与沈晗霜说道“我随明兄去见一见大夫,你先去陪老夫人用午食吧。”
“好。”林远晖的伤在背上,沈晗霜的确不适合旁观,便并未多想,离开了正堂。
明述柏知道林远晖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耐心地等着。
“劳烦明兄为我安排住处。”林远晖意味深长地说。
明述柏却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道“你不适合她。”
“那你便适合吗”林远晖的声音冷了下来,“藏着那些与我同样的心思,借着亲人的身份和她对你的信任,长此以往地待在她身边。”
“你甚至不敢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林远晖轻讽道。
明述柏并非愿意与旁人解释自己心中所想的性子,话便也只围绕着林远晖和沈晗霜“当年你或许本是最有机会娶她为妻的人,却将所谓的军功、荣誉放在了去沈家提亲之前。”
见林远晖的神色微变,明述柏继续道“你以为有了这些东西,便能更风光地迎娶她,却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那时沈晗霜还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与其选沈相为她物色的那些优秀却陌生的男子,沈晗霜应更有可能会选自幼相识,彼此熟悉的林远晖。
林远晖的父亲是镇西将军,与沈家也是门当户对,若沈晗霜与林远晖都有此意,沈相自然也不会不同意。
可林远晖偏偏上了战场,错过了沈相为沈晗霜择婿的那段时日,反而让祝隐洲与沈晗霜定下了亲事。
如今沈晗霜不仅已经对祝隐洲动过心,还已经心灰意冷,便更不会轻易接受旁人的心意。
即便那人是她十分熟悉的林远晖。
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林远晖与沈晗霜太过熟悉,沈晗霜才不会接受他的心意。
但林远晖似乎并不明白这些,只知悔恨当初的错失与遗憾。
“我未对她表明心意,自是有我的打算。可你对她说明了一切,究竟是真想顺其自然,还是想以自幼相识的情分为筹码,谋求她的不忍,心软,动容”
明述柏的语气仍如平常一般温和有礼,可话却直直刺进了林远晖心里。
他肃声道“这是我的事。”
明述柏凝眸看着林远晖,态度不变“的确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