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紧张地盯着他,鼠姑则是兴奋中带着一丝玩味。
嘲风的手向下慢慢探去,眼见着就要触碰到那层滚油。
突然他飞起一脚,将那锅直接踹到了天上!铁锅倒扣着泼下热油,嘲风眼疾手快,一手抓来一个两边呆立的亲信给自己挡了一头一身的滚油!二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随后他一脚一口锅,一道飞速闪身过关一道两手抓着两端的傻子作伞!力道重时两个亲信还会面对面撞在一起鼻青脸肿,嘲风就顺着发出哈哈的大笑!所有人都被他迅疾又残忍的身法吓傻了,可他偏生像风,谁也逃不掉。九脚连过九口油锅后他似乎玩腻,还有了空摸摸鼻梁,拽着最后一个惊恐万状的亲信,将他的手臂直按进油锅里!
“啊啊啊啊烫!”这回是这人被烫得掀翻了油锅。嘲风闪身避开,那一锅滚油都翻在了此人自己身上。鼠姑吓得腿都软了,却只见嘲风把被泼油的最后一位推开,跳着步子到她面前,身上没沾染一滴油星子,手掌一摊,整整十块黄金。
原是他闪身过人之时每块黄金都被击飞在了天上,他拉人踹锅之时竟还有空拽了每亲信各自的衣服料子将黄金一一接住收起来。动作快到没有任何人发觉。
“喏,你的黄金。”鼠姑的手被强行掰开,嘲风把还泛着烫意的脏东西塞进去。
鼠姑瘫倒在地,黄金也撒了一地。
“疯子…”
嘲风笑笑:“别啊,怎么接不住你最爱的钱了。后面那个刀山你也不用介绍了,我大概都懂。就是三四丈镶了钢刃的铁板竖在地上,让我走过去是吧?一鼓作气,我也给闯了。”
此时油锅被掀翻在地上油渍四溢,这一关留守的亲信都在地上惨呼打滚。青葵也傻了,想上去医治他们,烫伤可是最为痛苦…但想想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竟有些犹豫。
嘲风回头,却是着急:“诶,你别动!”
他灵敏穿过没油的路,把青葵打横抱起来又跑回来。
“油星子差点脏了你的鞋。”
鼠姑更瘫了。“你们…”
嘲风搂着娘子大言不惭:“看什么看?没见过断袖?老子和我兄弟男女通吃,不行吗?”
青葵:…
鼠姑身后是留守的第二关亲信。如今再也没了宏伟坚挺的站姿,被这真正的疯子吓得不断吞咽口水。嘲风把青葵放下,十分抱歉:“葵儿心善,见不得这些。对不起。我替葵儿蒙上眼吧?不消一会儿,这第二关就闯完了。”
青葵勉强道:“无事,我怕你受伤,要看着你…”
嘲风捂住她的眼睛:“可我更怕血溅在你面前。”
“虽说葵儿不怪我凶残,但为夫的面子还是要一些的。”他无比诚恳。“我是个好人。一般不做下面的事。”
青葵背过身去:“好。”
此时最大的尊重便是如他所愿。
嘲风舔舔嘴唇,向后对鼠姑道,“我闯了?这刀山?”
鼠姑已然不能言语。
嘲风闲闲地走近刀山。两旁的精怪大汉已两股战战。
嘲风绕着最壮的一个走了几圈:“你不错。肉不错。”
那亲信大汉寒毛直竖:“你你要做什么?”
嘲风一掌就按在他肩上,那亲信吼叫反抗!可嘲风手劲就像老虎钳子一般叫人丝毫挣脱不开!那亲信胡乱挥拳,完全忘了什么武功身法,其他几个壮汉更是生怕唇亡齿寒,也违背了闯关的原则都来帮忙要打嘲风!嘲风一推一掼,几招下去扑来的几个就软了身子!身子落入刀板上之前只听到这疯子的痛快疯语:“打架好啊,省得我挑来挑去不知道挑谁当垫子,来,躺好!”
“啊啊啊——!”
杂乱又深入骨髓的凄厉喊叫!旋即血花从根根刀片竖立的铁板上飞溅!没上前的几个亲信被溅了满面血,眼珠几乎要被面前的恐怖之景骇到瞠爆!
嘲风拽了第一个人丢在刀板上,一脚踩着他多肉的身体迈出了第一步!无数刀片穿身而过,他踩得愈重那刀扎得就愈深!待到第一人的长度不够用了,他就拽着扑来的已脚软的第二人再铺上去,再踏一脚上身…第三人,第四人…五六个横着竖着的大汉成了刀板上的刺猬,而连绵的长度也刚好够嘲风踩着他们一寸皮也没破地过了这刀山!
青葵只听到不断的惨叫声,竭力不去想象身后的场景。而是去想象那些姑娘,是如何被掳来、卖来、哄骗来…在这魔窟一日一日地熬,熬到老、熬到榨干全部的价值后死去!
半晌,她的脖颈突然落了些温热的呼吸。
没沾半分血腥气的恶煞环住她的腰,青葵直滚落泪。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这些都是为虎作伥的东西。哪怕是死也不足惜。”嘲风蹭蹭她的脖子,“葵儿睁开眼睛。我们只剩最后一关了。”
青葵闭着眼睛转身,紧紧搂住他的腰。
鼠姑青白着脸,断断续续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地上的血迹和腥油已被清理。整间楼阁又回到了暖玉温香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如同曾经埋葬于这座楼阁的花朵。
嘲风答:“嫖客啊。”
鼠姑:“不可能,你们绝对不是嫖客!是不是来替妖客报仇的!是不是!不可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会…”
这老鸨的风度和优雅从嘲风掀了油锅烫坏她一干亲信后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更是快要歇斯底里。青葵又是心痛又是抑制不住的嫌恶,泠然声色曰:“报仇?”
“报仇去找姓陈的,别找我!是姓陈先想的计划,我只想要回狐尾…那本来就是云客送给红杏楼的东西!”
嘲风无奈:“你说什么呢?听不懂。快把第三关放出来,把妖客的去向交代清楚。”
“对,对…还有第三关…”鼠姑哆嗦着从帕子里抖出个法器,“第三关是烹心,呵,呵…我不信你们看了这些还想要救她们…”
“什么‘烹心’?”二人完全不解。不多时,这半空中竟悬浮出一面水雾墙。
这破楼倒真是诡异法器毒药很多啊,从前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倒像是…天界青藜星君的命薄?嘲风拉着娘子定睛细看那水雾里涌动的画面,可还没两眼,他面色巨变。
青葵的手也一寸寸地在变冷。
那上面放着的,是个年岁不过十几的妙龄姑娘被同时拍卖给了四个嫖客…
水雾中鼠姑甜声:“这位是我们红杏楼中最小的才客。今年方及笄,正是花朵一般水润的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我一手带大,从无——”
她拉长了尾音,底下一众禽兽兴高采烈地接上:“哦~~”
“今夜就由才客服侍大家。不过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竞价者立即发了疯,黄金与银票被乱七八糟地扔上了台。
才客怯怯地抓住捡钱的鼠姑。
“妈妈。他们要买我什么?我的一支曲子值不了这么多钱…”
鼠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一块小小的黄金递给她:“自然是要买你的富贵。你妖姐姐和蜀姐姐都走了,其他姐姐已经没了新鲜劲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楼里的头牌了。”
她冲台下道:“好!现在出价最高的四位公子我已经省得,今晚你们…”
才客突然明白了什么,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角!
“不,不妈妈!您收养我,教我,让姐姐们照顾我,只是为了现在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服侍四个男人,我不要!”
台下污言秽语更甚:“哟,这小丫头性子还挺烈!”
“怕不是鼠姑新教的逗人的戏码吧!之前柔情蜜意的我们都看惯了,就要新鲜的嫩生的,会反抗的才有趣儿!”
中标的四个人扑上台来,诡笑着扯住了才客的四肢将她架了起来往屋里走,才客在空中尖叫着挣扎,台下的人则笑得更响。
“妈妈!妈妈!妈妈——”
“啪!”
朱樱看了全程鼠姑亲信如何被嘲风血腥折磨,也没被吓出一点声音。一直好好躲藏在角落。现下却从隐藏处跑了出来,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鼠姑脸上。目眦欲裂地怒吼:
“你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牲!我要杀了你!”
她发疯一般去捶打一手培育自己成形的“妈妈”,用头撞用手扇用脚踹,又摘下头上所有首饰去砸那水雾,可首饰穿过,那东西纹丝不动,依然在上演回顾着…才客的过去,
溪客的过去…凝客…醉客…最后是她自己。
如何从含苞待放变成…
鼠姑一边受着捶打一边重复:
“没有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没有男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要带走的女人曾经这样在无数人膝下承欢。你看,是不是?连她们自己都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变成残花败柳。”
朱樱打累了,捂住脸崩溃大哭!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蔓君,蔓君!她才十五岁,她才十五岁,她是你亲手捡回来养大的!你会被雷劈死,你会被雷劈死!”
鼠姑:“你和夭采也是我亲手培育化形的花妖…我曾经也是被上一任掌柜…老鸨养大的‘贵客’…呃!”
嘲风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到了半空。
“我看完了。我告诉你我依然要这十个姑娘。你是放也不放?”
鼠姑艰难吐字:“你…还要?”
此话一出,半空中的水雾终于散去。那可怕的过往消散如烟。
三关既过,她将不得不遵守诺言。
嘲风冷笑:“要。为什么不要?这东西有什么杀伤力吗?就是有,也是对你自己吧。”
朱樱含泪傻了。“嘲风大侠…”
青葵走了过来,通红的一双眼第一次承担叫作恨和鄙夷的情绪。
“你把你如何伤害别人的景象一一记载,那是你做错的证据,那只是你的罪证。而不是能够贬损别人的任何。”
“你曾经也是被伤害的人,怎么忍心让别人跟你受一样的伤害?”
青葵盯着她的眼睛:“你应该感到羞耻。不是因为你陷入楼中,而是你把别人拉进泥沼。”
嘲风轻蔑地嗤了声,“我不知道这破楼第一任掌柜是哪来的货色。但是想起来有个词形容你挺好的。”
“伥鬼。”
嘲风说:“知道吗?你就是狐假虎威的狐,为虎作伥的伥。对付你这种恶心的喽啰,刀山和油锅就挺适合的。烂透的肠子需要掏出来洗洗晒晒,兴许炸了一遍还少些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