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陷落倚云阁不知真假的双星互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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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摘星楼上有一颀长身影早立等候。暗夜下他的玄衣几乎难以望见。夜昙昂头寻了半晌才确定这曾叔公所立何处,缓步登楼。

自然到与皞帝约好的观星时辰,她也没找到自己夫君的半片影子。因此心情淤塞,纵然这晴夜有她夫君布下的满天星斗闪烁也无法疏通夜昙浓黑的脸色。

银珠细密,嵌在深黑夜幕。星河似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而皞帝疏淡檀香,幽静宁神地飘来。此景该是风流缊藉似飘逸含蓄的诗画,叫人心思纯净。

——奈何恶煞夜昙很不应景地想到些不纯净的。唔,这星河白带像不像冰清玉洁带?有琴若是在星河里滚上一遭,是不是就被冰清玉洁缠上了…

还是被自己缠上比较好。夜昙舔舔嘴唇。迫切地想出碎镜和夫君共浴爱河。

可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她这身子的夫君倒是立于眼前,且正道:“夫人来了。”

夜昙:唉!

如此美景,与“长辈”共赏,何其可惜!

夜昙恭敬曰:“陛下。”

皞帝让她过来些。夜昙浅挪了半步,他倒也不多要求,只道:“夫人能看见那颗星星吗?”

夜昙顺着他沉沉的目光去观天。天上星星可太多了,她道:“能看见一堆。”

皞帝弯了唇角道,“那一堆最中间的,就是紫薇帝星。”

夜昙:“你啊?”

哎呦,这话不太恭敬。夜昙又道:“陛下之星,果然分外光彩,臣妾景仰。”

皞帝转向另一边道:“夫人再看那颗呢?”

哪颗?哦,那边只有一颗,孤单单地也好认。泛着黄光,奇奇怪怪的。

“这是华盖星。”皞帝顿了顿道,“也被称作天煞孤星。”

夜昙:哦,谨王啊!

不是,这曾叔公大晚上喊自己夫人上摘星楼就是为了给她介绍自己和贤侄?夜昙等着他继续说。皞帝道:“夫人是否觉得,这二星相隔天堑,又意象相斥,实不该有所联系。”

夜昙忍不住暗道:只要你把国师给罢免了,哪来的意象相斥。但她回曰:“臣妾对星象知之甚少。”

皞帝偏头看她,分明的眉眼如月沉平野,被星曙笼罩出晦暗和难辨的轮廓。夜昙心头一跳,不知他要做什么。

肩上一热,她的红裙就被披风盖上。夜昙这才发觉其实皞帝一直搭了件厚披风在胳膊上。原来是等着给她保暖。

“夜里凉。我想给夫人说个故事,也许有些难入耳,还有些长,夫人别被寒意侵了身子。”

披完衣服他就站了回去。恰到好处的体贴和距离。夜昙说:“谢谢你。”又说,“多谢陛下关怀。臣妾不冷。陛下请说吧,臣妾洗耳恭听。”

突出的指骨摁在摘星楼的石块,皞帝音色浅淡,心绪平和地开始说故事: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星夜。华盖星和紫薇帝星一起闪烁耀芒。那日人族皇城,同时有两个婴孩降生。”

夜昙想到新雉所说的宫闱秘闻,瞪眼道:“那不就是…”

皞帝道:“是。”

也不用“从前从前”、“吾有一友”的掩饰辞藻了,皞帝指名道姓地继续说自己。

“我是先皇老来得的幼子。出生时,大哥已然成年成家有了长子。我与谨王同年同日出生。那日天象所述,人族同时降下紫薇帝星和华盖星。一个主帝王之象,一个主清心寡欲、天煞孤独。”

“我的出生也带走了母后的性命。先皇与母后感情甚笃,故我被判作华盖星,而赤璋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生来就有帝王之相,自然便是紫薇帝星。”

夜昙傻了。

这皞帝所言怎么和新雉所说恰恰相反?

但她体恤曾叔公道:“陛下既是老来子,母后生育你时必定年岁较长。女子分娩本就九死一生,我母…呃年岁越长就更是危险,这与星象其实没什么关系的。”

皞帝:“夫人这么想?”

夜昙:“…啊。”他不会要说我不敬星象了吧!

皞帝道:“我也这么想。”

夜昙:?

她更欣赏曾叔公了!这性子,和面上的平静无波很不一样嘛!

夜昙静听他续言:“当时的国师说,此紫薇帝星世所罕见,雄才伟略,寿数甚至可过百年,定能带领人族傲立四界。先皇大喜,便着重培养谨王。谨王确有帝王之材,读书习政一点即通。”

“那…你呢?”

“我,”皞帝遥望星河,回忆道,“我会克死周围一切亲近之人,永世孤独。好在华盖星除了孤独之外还有个其他说法:与道有缘,适宜静修。”

静修。夜昙扯出一抹冷笑。这词,她可真熟悉。自己就是这么“静修”大的。不如叫坐牢子罢了!谋其政方有其位,几代国师,总要折腾出这种信口开河的东西稳固自己的地位。却不知会如何毁了他人的一生!

“若清心寡欲、恪守己身,努力修炼,甚至还有机会得道成仙,享有永世寿命。先皇听了这话才灭了杀我的念头。毕竟人族若有位可成仙上天界的皇家之人,于人族在四界中的地位总有裨益。我同样被寄予了厚望。人族的…希望。”

他在说自己的父亲时,竟从不用“父皇“二字。想来血缘有多淡薄。

上一次听说人族成神的希望,还是要嫁给神族的姐姐。夜昙望着皞帝的侧脸想,成神…于人来说,真的就那么好吗?值得放弃一切?

“夫人可听过,天界的玄商神君?”

夜昙正替曾叔公惆怅,这一句可把她魂都吓飞了,结巴道:“听听…没听过。”

我枕畔夫君是也!找了他一日了,难不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夜昙:“陛下,你会雕石花吗?”

死马当活马医。让她试探一番。

皞帝:“不会。夫人爱花,连石头也一样吗?我可以请…”

夜昙:“啊陛下继续说吧,我随口一问。”

“神族作为四界之首,每当归墟异动时都会派遣族人前去修补。这修补是九死一生,又要神族修为最高深的人才可进入。这一千年,便轮到了神族的皇长子。”

这烂熟于心的人生经历啊…

夜昙从没有像此时一样感受到“一千年”的重量。是人界来来回回,自己父皇从老头子变回小娃娃,面前这位曾叔父也从长身玉立变回刚出生的天煞孤星,再往前不知多少代…之前。

玄商君就已经被送入玄境开始半生的孤独了。

夜昙有些恍神。

与夫君分离…现世半日都不到,碎镜却过了许久。虽远不及千年。可她…想他了。

很想,很想。

想抱抱他,心疼他。

“玄商神君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天帝许他闭关后修为更是突飞猛进。据说金身已炼就八层…人族寄我修行厚望,便,效仿此法。”

夜昙的心又是一跳。

皞帝道:“将我关于藏书阁修行、闭关。不与外界接触。只求不克他人,自己成仙为人族增光。”

“整十五年。”

就为了那一句天象,因为母亲年长生产去世,就要从出生开始被关在楼阁里十五年?十五年,从婴孩到少年。对于神族来说弹指一挥间,对于人族来说,又和有琴的一千五百年有什么区别?!

夜昙太能够体会这种感受,掩饰哽咽道,“凭什么?”

皞帝续道,“玄商神君乃星辰之灵,先皇但求我与他对标,便将我取名为辰。又恐天界不满,以四象日月星辰中‘辰之碎片为尘埃之脂玉’之古语,留音替字为尘。”

“离光尘。”夜昙轻唤。

这是皞帝的名字。

他微微点头。手摩挲起腰间的象牙。

“十五岁上,先皇身体不康健,便想起我的克星命格。恰有隐世高人出现愿收我为徒,先皇便遣我出城远离他,去跟随高人于三界游历。那两年,我以‘摒尘’为号,和师父实为逍遥。”

他追忆起人生唯一的快乐时光,眼角也带了些柔和。夜昙又道:“那后来,陛下又是为何成为陛下的呢?”

“传闻有上古双花,名为地脉紫芝。此花可开启归墟屠灭四界。万年前双花被四界联合诛灭,已不存于世。而与双花同根同源的还有一物,名为太极图。”

“此物也同样阴阳相对,清浊此消彼长,是可包罗万象的法器。又随使用者心意变化,全图开启时威力不弱于归墟,故也被四界视为大患。但此物无影踪也有万年,四界遍寻不得,它也就只成为了传说。”

“而我与师父在云游时,意外获得了半张太极图。”

皞帝说到此处,夜昙已是惊诧无比,竭力掩饰表情的失控!

说到姐姐和自己的恶名尚听得熟悉无碍,说到把自己和有琴弄进来的太极图,夜昙脑子已经发晕…再说到他得半图,夜昙不得不将一切串联:难道自己所进入的太极图碎片,是来自于皞帝所获的半张?

为何四界从未听闻过此事?!而半图又为何成为碎片,困住这许多兽女?

不,夜昙天灵忽地清明:自己所在的,究竟是碎镜吗?!

还是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所在?

——臭和尚,感觉瞒了所有事情,只给她和有琴透了冰山一角!

夜昙这番忙着生气和发晕,皞帝那番还在缓缓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