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枪打向树顶,松树上的积雪随着枪声扑簌簌的落下来形成一道十几米宽的雪幕。
听见翟特派员已经死了,举枪向松林里瞄准的土匪只是一愣神,钱小宝就完成了开枪打滚的一连串动作。
看着从树上落下来的白花花的飘雪土匪只能向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开枪。两把匣枪打出了机关枪的气势,啪啪啪响声不断。
而这时候钱小宝已经起身奔跑消失在树林深处了。
“大哥,我们回去怎么交代?”那个蹲在翟凤亭尸体旁边的土匪问道。
“这件事肯定和张三爷脱不了关系,我们辈分低,人微言轻,只能回去禀报马爷了。”另一个土匪答道。
如果回去说就一个人杀了翟特派员,他们两个就是无能而且要受到处罚。如果是张乐山一伙人杀了翟特派员,他们两个的过错就轻多了。
钱小宝重新回到威虎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你这兔崽子,是拉屎还是十月怀胎生孩子去了?”张乐山骂道。
“禀三爷,瘦驴拉硬屎,花的功夫长了点。”钱小宝答道。
即使彼此心里都是雪亮,可是钱小宝就是死也不能承认。
“拉屎攥拳头的时候没看见翟特派员吗?”张乐山问道。
“没有,当时我眼前一片金星什么都看不见。”钱小宝答道。
“小瘪犊子,越说越像是生孩子,你们都出去,我跟这小子小肚子上弦弹弹心。”张乐山说道。
四梁八柱都在哄笑声中退出去了,窝棚里面就剩下张乐山和钱小宝两个人。
钱小宝凑近张乐山坐在一块狍子皮上。
“这一次你到这里不是来拉拢我的吗?打算封什么官给我啊?”张乐山问道。
“封什么官?我就是想把汪海滨和他弟弟傻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您老人家,让老章鱼汪海滨在九泉之下闭上眼睛。给你封官我从来没有想过。”钱小宝答道。
张乐山点点头眯起眼睛说道:“我从十四五岁起就当土匪,那还是俄国人在这里修铁路的时候,后来张大帅派兵来剿匪也没有把我怎么样!日本人来了,我和你干爹冯茂山他们一起打日本人,你干爹死心眼跟日本人干到底,结果没有好下场,我见好就收躲进山里。现在日本人投降了,民国政府和红党都来了,四大旗杆这些人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而我还是躲在山里不出去,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别人都说你是老谋深算,我觉得你就是老谋深算个屁!六十多岁的人了,无儿无女还折腾什么?把家底打扫打扫给下面的人分分,然后自己蔫巴悄的找一个道观或者是寺庙一待算了!”钱小宝说道。
听见钱小宝这么说,张乐山一下子变了脸色。
“当了四十多年土匪你攒下多少家底儿?”钱小宝问道。
张乐山没有回答,其实也不用他回答,没有多少。
不懂行的人都以为土匪打家劫舍能够发大财。其实土匪不仅冒着杀头的风险而且也是过着苦日子。四下望去都是种地的穷棒子抢谁去?
有钱的人家自己家建的高墙大院,雇用几名甚至几十名炮手,难啃的很。
张大帅那时候也派兵剿灭了不少土匪,可是也没有缴获多少金银财宝。只是把土匪变成了奉军士兵算是一个收获。
“虽然六十多了,可是上山下河,翻山越岭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不如我!我张乐山还没有老,还能折腾几年!”张乐山说道。
“你为什么折腾?给自己留一个好结果不好吗?将来想看你的时候还能到你坟前烧烧纸,再折腾下去连坟茔地都留不下来了。你毕竟是抗过日的人,后来躲进山里也没有投降日本人,现在就偷偷的找一个地方养老算了。”钱小宝劝道。
张乐山的脸上阴晴不定,钱小宝说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下不了决心。
山上这一百多人怎么办?他从小为匪根本不会任何谋生手段,以后靠什么活着?
最搓张乐山心窝子的话就是无儿无女这四个字,他连一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骂人最厉害的骂法不就是断子绝孙吗?
“我无儿无女怕什么?我就躲在山里看红党能把我怎么样!”张乐山说道。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既然三爷想一条道走到黑,那我就不劝你了。明天我就启程去富锦,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钱小宝说道。
张乐山突然叹气说道:“冯茂山比我强啊,他虽然死了,毕竟还有你这个干儿子在,你年年都给他烧纸吧?将来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明天我派魏狗剩送你去富锦,兴隆镇的大马棒李延惠跟我交情不错,魏狗剩送你们到兴隆镇,那里离富锦就不远了。”
“谢三爷!”钱小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