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一次次加重的语气预示着,他很生气。
上位者潜藏的怒意就像海面下的离岸流,看似平静,却会在瞬息间将人卷至深海,尸骨无存。
无形的压迫感充斥周身,方子尧甚至不敢直视楼上的男人,垂头低声报出一个名字。
方兆兴生怕陈伯远听不清,忙帮腔道:“那女人叫谢倾,子尧跟我说过,是柳家千金的朋友。”
他以为陈伯远介意的是安全问题,因此特意搬出柳闻烟,以此证明谢倾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可他永远想不到,谢倾,才是陈伯远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老金,”陈伯远冷着脸吩咐管家,“叫他们出去。大过年的,别什么脏东西都往家里放。”
待管家应声,他便转过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客厅里,方兆兴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
他虽比不得陈伯远身家巨富,但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陈董,您这话说得是不是过分了点?子尧确实做错了事,所以我特意从老家赶过来,带他当面跟您和程少致歉。但说到底,这不过是小辈间的玩笑,您家大业大的,没必要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赶尽杀绝吧?”
听了他的话,陈伯远眉心微动,折回楼梯护栏旁。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说过什么方家,又何谈对你们赶尽杀绝?”
撂下这句话,陈伯远再不理楼下两脸茫然的父子俩,径自离开。
方兆兴和儿子面面相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前两天已经去过季家,得到同样的答复。
也就是说,针对他们的,另有其人。
方子尧心里打鼓,想起那天视频里的男人。
难不成他真有那个能力?
这边,方家父子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便被扫地出门。
那边,陈伯远已经站在程牧房间门口,喊着叫他开门。
程牧昨晚和季惟笙喝酒到凌晨,这会儿酒还没醒。
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门,昏昏沉沉地爬下床,晃过去拧开了门锁。
还没等他看清叫门的是谁,对方先是一耳光扇在他脸上,随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程牧熟练地蜷起身子,用腿护住肚子,用胳膊护住脸和头。
陈伯远疯了一样对他又打又骂,说他没良心,不顾程氏的死活。
“上次你在医院闹出那档子事,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和精力才把事摆平吗?白家能忍你一次,未必能忍你第二次。万一他们撤资,程氏就完了!”
程牧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
似是不满意他的沉默,陈伯远扯着他的领子,把人从房间门口拖到浴室,丢进浴缸里。
“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程家少爷,想干嘛就干嘛?老子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
水龙头哗哗地往外吐着冷水,很快就没过了程牧的脚、腿、腰……
当水淹到他的胸口,陈伯远关掉水龙头,一脸阴鸷地将儿子的头往水里按。
“你就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不安分,成了家还跟外面的人不清不楚,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种……”
冰冷的液体灌进程牧的耳道,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唯余一片模糊的嗡嗡声。
随着水不断灌进鼻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本能地想要挣扎。
他的双手在水里无助地扑腾,胸口撕裂般疼痛,好似有火在烧。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求生的欲望渐渐消逝在程牧的精神世界里。
晕厥前的最后一秒,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要是能这么死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