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论点很简单,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来做。
社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过度侵占也是一种剥削。
就像高档小区里那些崇尚节俭、以收集废纸箱为乐的老头老太太,有几个是穷到需要通过翻垃圾桶卖纸箱子才能吃上一口饱饭的?
那些耗时耗力收集来的废纸壳,于他们而言只是心理的满足,可对社会底层的许多人来说,是生存的希望。
“啧,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大学教授了不起吗?我又不是你的学生,才不要听你说教。”
说罢,古沁黎傲娇地一甩头,挽上谢倾的胳膊,推着华婉径直往前走。
“华姨,倾倾,我们走,不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谢倾身不由己,只能跟上古沁黎的脚步。
然而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已偷偷叛逃去了“臭男人”们的阵营。
老中青三代女性抱团行进了十几米,谢倾试探着叫古姨。
“古姨,我觉得吧……”
古沁黎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对她做了个“stop”的手势。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金句一出,谢倾失笑。
“古姨,你以后还是少刷点短视频。”
搞得现在外婆也有样学样,天天抱着平板不撒手。
这后半句话,谢倾没能说出口,只敢默默腹诽。
谁知古沁黎一脸理所应当,坚称自己看短视频是为了紧跟时代的脚步。
“我这是紧跟潮流,以免跟你们年轻人脱节。”
坐在轮椅上的华婉连连点头,趁机跟外孙女撒娇,要求在节日里增加平板使用时长。
“不许。”
谢倾拒绝得异常果断,像极了小时候大人限制她看巴啦啦小魔仙时的模样。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华婉撅着嘴表示抗议,坐等谢倾来哄她。
谢倾装着没看见,兀自跟古沁黎聊天。
“古姨,我们给外婆请护工,主要是为了让她受到更好的医疗看护。除了偶尔有事要外出,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再说了,周姐您也见过,是个很专业很负责的护工。”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劝古沁黎留在自己家。
倒不是谢倾信不过她,主要还是不想麻烦她。
说到底,华婉是她的外婆,是她的责任,不是古沁黎的。
古沁黎沉默了一会儿,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倾的双眼。
透过那双跟谢盈时生得有八分相像的眸子,她仿佛穿越回了十几年前。
那一天,古沁黎接到消息赶去医院时,好友已经躺进了阴冷的格子间。
掀开白布,入目所见,唯有一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
温明诚按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下掀。
车祸致死的人,遗体往往不会太好看。
最后一面,总归要留下点美好的印象。
古沁黎在太平间哭到站不起身,她恨自己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答应那个人帮忙扯谎。
彼时,华婉还是一头黑发,用痛到极致的嘶哑嗓音劝她不要自责。
“沁黎,盈时走前,给你留了话。”
古沁黎通红着一双眼,怀着满心的愧意,仰视痛失爱女的中年女人。
“她说,去见他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的死,不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