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着当妈的,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那个当爹的。
“厉哥还没给你回消息?”
谢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十二点半。
「看到回个电话,有事跟你说」
两个小时过去,她发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以温厉“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的习惯,两个小时没给谢倾回话,已经远超正常行为的范畴。
再打电话过去,始终无法接通。
熟悉的心慌感再次袭来,谢倾按着胸口,却怎么都压不住狂乱的心跳。
从清晨到现在,温厉已经有足足八个小时没跟她联系。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谢倾自问自答,努力清理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可还没等她平复好情绪,手机上一个“爆”字的热搜推送,打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爆!瑞南市突发暴雨引发山体滑坡,多人伤亡」
随着全球变暖的加剧,世界各地的极端天气变得越来越多。
寻常要到六七月才会来的汛期,今年生生提前了一个半月。
暖风带着充足的水汽大举北上,与盘踞在北方高原的冷空气正面交锋,形成了一条贯穿西南内陆的雨带。
温厉和李博出门前,天上还只是飘着细细的雨丝。
可等他们走过半程,黑压压的乌云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天上仿佛漏了个窟窿,一刻不停地往下浇着水。
“不能再走了,能见度太差。而且往前全是山路,万一遇上滑坡,老天爷都没得救。”
司机将车停在相对安全的路边,回头征求乘客的意见。
“马上就到五家镇,我们可以在镇上歇歇脚,观察一下天气再出发。”
李博拿胳膊肘碰了碰温厉,示意他来做决定。
透过车窗,温厉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
黑云压顶,暴雨以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有种到了世界末日的即视感。
“先找地方吃饭吧,这天气确实不适合开车。”
听到这句话,司机如逢大赦,以最慢的车速向前开,寻找落脚处。
然而,暴雨天气里,路上行人寥寥,连家正常营业的饭店都难找。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小馆子,一行几人下了车,撑着伞在雨中艰难行走。
这雨几乎是横着下的,头顶的雨伞作用极其有限。
等众人进到屋内,每个人都是一身湿漉漉,活像一群落汤鸡。
饭店老板朝服务员递了个眼色,服务员当即会意,走到仓房翻出两条干净的新毛巾,拿在手里上前迎客。
毛巾只有两条,自然先落到了温厉和李博的手里。
司机和随行的保镖用卫生纸凑合着擦脸上发间的水,他们都是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倒也不在意这点细节。
温厉胡乱擦着身上的雨水,开口问道:“老板,你们这边经常下这么大的雨吗?”
老板摇摇头,“往常五月份都不怎么下雨,要到六月才是雨季呢。而且就算进了雨季,一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雨。”
他打量了温厉一圈,才接着说:“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吧?那你们可真是不走运,遇上这个鬼天气,可是哪都去不了了。”
温厉没有否定他的话,将用过的毛巾递回给服务员,道了声谢,兀自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
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温厉看到是柳闻烟打来的语音,刚准备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爆裂声响。
强烈的震感随后而至,仿佛天崩地裂,要将山河吞没。
屋内众人反应奇快,在感受到大地震颤的那一刻,便齐刷刷往外冲去。
轰隆隆的响声持续不停,脚下的震感似是在与这轰鸣声共振。
饭店里,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晃晃,白炽灯泡一明一暗,短短数秒内,便在闪烁中彻底没了光亮。
整座建筑都在抖动,白色的墙灰簌簌落下,露出内里砖红色的墙缝。
暴雨倾盆,泥沙裹挟着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半山腰俯冲而下,紧邻山脚的房屋首当其冲,顷刻间便成了大自然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山体崩塌带起滚滚尘烟,遮天蔽日。
深陷其中的人群失去了逃亡的方向,只顾闷头向前冲,彼此碰撞、拉扯、踩踏。
尖叫声此起彼伏,却敌不过天地的怒吼。
不知过了多久,万物重归寂静。
雨势渐歇,隐约有阳光从破碎的云层中现出来。
青山未改,绿水依旧。
唯有人工兴建的小镇,化为半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