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黑,林侵晓让翠柳回去休息,自己也要洗漱睡觉了。
夜深人静,偌大的寝殿里孤身一人,心思像犄角旮旯里的荆棘,只需一点养分,便能无限滋生暗长,逐渐占据全部身心。
坐在檐下阶上,抬头仰望皎洁的明月,树影婆娑,像是受到神力牵引,林侵晓伸出手指,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想起白日里的一切,一把钝了的刀在心脏上磨。没有身份的吃醋,就像心脏被钝刀划出一个不平整的口子……
轩辕稷的宫殿很大,寝殿和书房相离甚远,但是林侵晓想去找他,他已经有半日没见到轩辕稷了。
[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
“你可是忘了她对林侵晓的出手?虽说是小手笔,却也打在了刃上,知道朕不过是喜欢那张脸,便前后对那张脸下手。”
[什么?]
林侵晓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心脏骤地“怦怦怦”,不禁按住胸口,开解自己:想来毕竟是昨夜没睡好。
刚行至于此,步履匆匆什么也听不真切,于是林侵晓侧耳临窗倾听,是轩辕稷同大监王启在交谈。
爽朗的笑声穿过门窗,传到林侵晓的耳朵里,既是好奇,又是困惑。
[为什么笑得如此畅快?他们在说什么?“不懂他”又是何意?]
就连林侵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蹙起的眉头和干涩的嗓子。
“你不会以为,朕喜欢林侵晓?”
[什么?]
好寂静的夜,好似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真切。
“除了那张脸,朕还真挑不出什么亮点,能让朕将那人留下。”
“可无论是何人,朕都必将其留下,说来那老贼还真有几分能耐,还真给他找到了堂溪代替品。”
单薄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宛如被霹雳击中,呆愣在原地,惊疑不定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无助。
[那张脸、无论是谁人、代替品……]
怎么每一个字都识得,为何拼凑在一起,便让人听不明白了呢?
[当真从未……从未看到我吗?]
[从头到尾都是透过我的躯壳,看的另外一个人吗?]
“下去吧,朕自己待会儿。”
“皇上保重龙体,奴才告退。”
[跑,不能让他发现我。]
捂住绞痛的心脏,林侵晓顶着发软打颤的双腿,扶着墙往来时的路赶。
“什么人在那里!快出来!”
“怦——怦——怦”
心脏地跳动幅度太大,牵扯着心中的口子,一遍遍的撕裂流血。
“林公子?”
“大监,我……”
扯出一个真心算不上得体的笑,怕是任谁看了都要觉得怪异。
“原是林公子,方才咱家不知是公子您,多有冒犯,还请公子原谅。”
“呃……没事,大监若是无事,在下先回去了。”
[不能留在这,要快点离开。]
话音未落,林侵晓赶忙捂着胸口离开,发软的双腿,在这时倒是争气的倒腾地快。
……
倏地停下步子,林侵晓立于寝殿外,看着殿内熟悉的一切,竟然觉得陌生又心慌,这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避难所。
转身站在台阶上,久久仰头望月,清泪滴落。
[明明无风,是什么穿过了胸膛?]
[好苦啊……]
[果脯蜜饯!对!]
晚膳没有食欲,林侵晓觉得现在好饿,一大罐果脯,三五颗同时往嘴里丢,还没来得咀嚼透彻,便生生吞下,紧接着又是三五颗。
“唔……咳咳咳!”
一个果核卡在嗓子眼,上气不接下气地堵住,本能地咳嗽让生理泪水打湿了卷翘的睫毛。
[没了,一点都没用,怎么还是好苦啊。]
趴在桌案上,泪水划过眼角,划过脸颊,将胳膊处的浅色衣衫打湿。
[月亮真的好美,好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