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走过去,重重踩在孟骄的脸上,“你选在东屋分了她的尸体,是因为东屋没有哗啦啦作响的窗纸吧,原来你也知道怕。我告诉你,她是八里铺的赵二娘子,性情温婉,从没跟她男人红过脸,比你那婆娘好千倍万倍。你放心,你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永无翻身之日。”
孟骄哆嗦一下,闭上了眼。
纪婵不再理他,大步出了牢房。
司岂也跟了出来。
两人在日光下站了站,看看墙角正在抽芽的小灌木,心中的郁气散少了不少。
李大人安顿好孟骄便追了出来,说道:“两位大人书房请吧。春闱结束了,跟钱起升相识的举子们也出来了。下官简直分身乏术,唉……请请请。”
钱起升是甘州才子,人送绰号“钱串子。”
他卖文章,但是卖的文章永远不如他给自己写的;点评文章时,永远都会留有余地,故意不说其中的大毛病。
考试前夕,他便是因此在茶馆与人争执,被人打了。
打架当天,几个人从茶馆出来后,钱起升也出来了,双方又对骂几句才散。
那是午时,街面上人多,车来车往,他们也不知道那些话被谁听了去。
李大人找到当事的几个举人分开询问。
口供一致,没有漏洞。
他们住的都是客栈,而客栈住的都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店伙计到点儿就插门,他们有人证,完全能证明他们当时不在案发现场。
破了一桩案子,但连环杀人案的案子依然在死胡同里。
两人的心情都不美丽,各自上了马车,径直赶往大理寺。
齐大人书房。
“怎么样,抓到凶手了吗?”齐大人放下浇花的水壶,示意司岂纪婵二人坐下。
司岂正要回答,左言敲门走了进来。
齐大人笑道:“瞧瞧,大家伙儿都很关注这个案子。”
司岂道:“破了,罪犯是……”他把案情介绍了一遍。
齐大人沉默良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孟骄该千刀万剐。”
左言道:“大人言之有理。”
纪婵摇摇头,但没有发表意见。
虽然恨的时候她也会那么说,但并不希望真的那么做。
司岂说道:“凌迟太过残忍,会放大老百姓心中的恶念,不是一个好的示范。”
他说出纪婵心中所想,纪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齐大人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你二人辛苦了,都回去歇歇。小纪的课后天该讲了吧,听说反响不错,好好准备准备。”
纪婵起身,拱手道:“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三人一起退了出来。
左言道:“午时将近,左某做东,两位大人赏脸去素心楼坐坐如何?”
居然吃素了。
纪婵很想笑,但又不敢笑——左言明明害怕跟她一起用饭,还坚持着往一起凑,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二人答应了。
左言是宗室,人家都说赏脸了,司岂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给这个面子。
纪婵亦是如此。
素心楼就是司岂带胖墩儿吃素斋的地方。
一看到素心楼的牌匾,司岂就翘起了唇角,他又想起自己顶着一头乱发来此用饭的情景了。
“司大人请,纪大人请。”左言在中间,让司岂和纪婵分列左右,然后一起进了门。
“不瞒纪大人,自打经了赵二娘子的案子,我就一直没吃过肉。”他一边说,一边在包间的主位上坐下。
纪婵笑着点点头,“左大人这几日确实瘦了,人也更加清隽了些。”
“呵呵呵……”左言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
司岂便道:“左大人的几位小妾可要心疼坏了吧。”
左言一摆手,“诶,提她们做什么。”他看了纪婵一眼,招手叫来另一个伙计,“点菜。”
纪婵面不改色,左言有几个小妾跟她没关系。
在这个年代,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男人基本上没有,更何况左言这种宗室子弟?
这也是她不肯随便嫁了的最大原因。
虽然和离没问题,但经常和离就有问题了。
左言做主点了菜,菜名都很长,纪婵只记住两道菜:一个是金丝芋球糖醋菊花,另一个是百合芦荟金针川荪卷。
司岂点了一壶铁观音。
左言亲自倒三杯茶,递给纪婵时说道:“司大人,你们是如何判断出凶手是铃医的呢?”
司岂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道理很简单。第一,赵二娘子一直想替兄弟买膏药,只要碰见了就不会放过。既然她没像往常一样去铺子卖绣品,我便推测她遇到了卖膏药的人。”
“第二,铃医走街串巷,她看见了自然要追过去。之后孟骄再假托膏药需要量身定制,将赵二娘子骗去鬼宅熬制膏药。”
“第三,做膏药需要一定的时间,虽说我不曾参加审讯,却也可以猜出,当时临近晌午,孟骄哄骗赵二娘子看火,他去买饭,然后往里面下了砒霜……”
纪婵接着说道:“砒霜放得少的话并不会立刻死人,所以,赵二娘子死在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