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院子里的女人眼见着两个人风一般地穿了过去,她诧异地问道:“这谁呀,懂不懂规矩。”
管家拱手道:“回世子妃的话,那两位是小司大人和纪大人。”
“就是那个仵作?”那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畏惧。
管家点点头。
“啧……多管闲事。”女人嘟囔着看向门口。
纪婵进了东次间,只见一个口角泛着白沫的孩子正躺在一名老妇人怀里。老妇人坐在贵妃榻上,旁边摆着水盂和马桶,屋子里的空气极其难闻。
纪婵心里一疼,立刻大声叫道:“水,拿温水来,大量的温水,牛奶,还有蛋清,快快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直奔八仙桌上的水壶去了。
摸一摸,水恰好是温热的。
司岂尾随而来,按住她的手,问魏国公:“毒下在哪里了?”
魏国公道:“水里没毒,砒霜下在鱼翅羹里了,孩子吃了多半碗,剩下的让猫吃了,猫死了。”
纪婵知道怎么做了。
她把孩子从老妇人手里抢过来,将水壶嘴放到孩子嘴里,说道:“好孩子不怕,多多喝水,咱们把毒物吐出来。”
说完,她看向还在犹豫的中年仆妇,喝道,“还不快拿咸盐来,牛奶,鸡蛋,越多越好!”
仆妇还是不动。
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常大人大步走过去,狠狠踹她一脚,“你聋了?”
魏国公也怒了,“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有多快跑多快!”
维哥儿的求生欲很强,死死地抓着纪婵的手,就着茶壶嘴儿“咕咚咕咚”往嘴里倒,眼里的泪珠一连串的往下掉。
纪婵受不住,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哽咽着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怕不怕。”
她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却永远也见不惯孩子的死。
司岂取出帕子,轻轻在她脸上一擦,说道:“别哭别哭,他会好起来的。”
他给纪婵擦完,又给孩子擦了擦,摸着他的额头说道:“不哭,纪大人会救你的,不哭。”
维哥儿点点头,更加拼命地喝水,因为吞咽不及时流得满身都是,还在喝。
纪婵估计差不多了,拿走水壶交给司岂,把维哥儿翻过来放在膝盖上,手指往喉咙里一探。
孩子“呕”的一声吐了……
仆妇带着纪婵要的东西来了。
纪婵调了淡盐水,反复催吐,一遍又一遍,直到吐出的东西清澈了,才停了下来。
她吩咐司岂打五个鸡蛋,蛋清和蛋黄分开,让孩子把蛋清喝了下去。
再大量地喝牛奶。
等孩子喝光所有牛奶,纪婵再请太医过来把了脉。
太医诊了片刻,说道:“确实有所缓解了,待老朽开些汤药,说不定就真的好了。”
纪婵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具体时间,发现从孩子吃下鱼翅羹到他们赶到魏国公府,总共也就一刻多钟。
维哥儿吃的不多,催吐也算及时,就算吸收一些问题也不大。
纪婵摸摸维哥儿的头,说道:“没事了,不怕,再喝些汤药就好了。”
维哥儿死里逃生,抱着纪婵大哭起来。
老妇人是常大人的妻子,她把孩子抱了过去,说道:“纪大人,大恩不谢。”
魏国公也郑重地长揖一礼,“多谢纪大人司大人援手,老朽不胜感激。”
纪婵站起身,说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司岂也道:“这桩案子就交给我们了,两位长辈请放心,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魏国公有些为难,他看向常大人,“亲家,孩子已经没有危险了,这件事是不是……”
纪婵看出来了,这位魏国公就是个面瓜,亲孙子差点儿让人杀了,他还担心家丑外扬呢。
常大人梗起脖子,瞪着大眼睛说道:“国公爷若不同意小司大人和小纪大人查,我下午就进宫,请皇上给我外孙主持公道。”
魏国公无法,“那就拜托司大人和纪大人了。”
司岂拱了拱手,看向缩在墙角的仆妇,“你过来。”
那仆妇脸上一白,看了看魏国公,魏国公摆摆手。
司岂问道:“小公子的鱼翅羹谁经手过,什么时候在何地经手的。”
仆妇长相周正,颇为俊俏,一双眼极为灵活,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维哥儿今儿身体不舒服,早上吃的少,大约巳时初奴婢去厨房找吃的,见大厨房给世子妃和大姑娘二姑娘做了鱼翅羹,奴婢就也给维哥儿要了一份。”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大厨房的红姑把鱼翅羹送了过来,由奴婢接手的。”
说到这里,她哭了起来,“维哥儿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说味道很怪,奴婢就劝他多吃了两口,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到这里,她“砰砰”地磕起头来。
纪婵看了司岂一眼,这狗东西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