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儿“嘿嘿”笑了两声,撅着屁股从小几上爬过去,抱着纪婵的胳膊摇了摇,“娘,我这不是夸你会做好吃的嘛。”
纪婵道:“跟你爹玩,娘在做正经事。”
胖墩儿看了看图纸,见上面画着奇奇怪怪图形,立刻被吸引了,托着腮,看得聚精会神。
司岂心里痒痒的,站起来,毫不见外地挨着纪婵坐下了,探着脑袋看了过去。
书房里安静下来,铅笔摩擦纸面的“嚓嚓”声清晰可闻。
这个时代有钢铁,同明朝一样,用炒钢法炼制,但质量不行,产量也不大,主要问题在于铁水中含有过多的磷、硫、硅,解决了它们,钢的强度也就上来了。
所以,纪婵要在这三样上下功夫,想办法找到相应的脱磷、脱硫、脱硅剂。
脱硫不难,有石灰;脱磷需要苏打灰;脱硅需要锰铁矿。
锰铁矿和苏打灰是难题,而且,脱磷之前需要先脱硅。
纪婵一边画图,心里一边打鼓。
司岂也是,纪婵写了一堆,他只明白一部分,关键处什么都不懂。
纪婵画完图,左看看,右看看,见司岂和儿子都是一脸迷糊,不由笑了起来。
她放下铅笔,喝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这张图确实复杂,而且在操作上也困难一些。还有一种简单的方法,但没有这样冶炼出来的钢铁质量好。”说到这里,她看向司岂,“我且问你,咱们大庆炼钢,用的是木炭还是煤炭。”
司岂道:“用的煤炭。”
纪婵点点头,煤炭炼铁,便导致铁中含硫和磷过多,钢材质量上不去。
若是赶时间,或者可以用木炭炼制——但大庆的森林资源短缺,她怕给环境带来巨大的破坏。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试试三脱法。
“娘,你还会铁匠活吗?”胖墩儿崇拜地看着纪婵。
纪婵“噗嗤”一声笑了,她是厨子,是仵作,这会儿又是铁匠了。
司岂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说道:“这个可不是打铁,这是大学问。”
纪婵也道:“这就是化学,以后娘都会教给你的。”
胖墩儿挺了挺胸脯,“太好啦,我一定比娘学的更好。”
……
司岂让纪婵给他讲解了两遍,就带着图纸回了家。
刚进侧门,九叔就从门房里走了出来,说道:“三爷,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内书房等着呐。”
司岂知道李氏可能又要啰嗦了,但他本来就要找父亲,倒也没觉得不痛快,高高兴兴地去了。
内书房里飘着鸡汤的浓香味。
司衡放下调羹,不虞地问道:“你又去纪家了?”
司岂行了礼,回道:“儿子是去了,而且才回来。”
李氏有些生气,“逾静,这样不合礼法,她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司岂道:“母亲放心,儿子会娶纪婵的。”
李氏:“……”她是担心这个吗?
司衡唇角挂起一抹笑意,“你母亲说的是,去可以,尽量早些回来嘛。”
李氏:“……”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呢,她是不想让他把婚事坐实好吗?
司岂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直接把手里的图纸拿给司衡,“父亲看看这个。”
李氏心里一紧,赶紧站了起来——这可是司岂从纪家拿回来的,她得看看,是不是纪婵开的彩礼单子。
纪婵在图纸上写了标题:“炼钢”。
司衡作为首辅,更加知道这张图意味着什么,见李氏要看,立刻把图纸挪到一边,盖了起来,说道:“夫人,这张图是我大庆的立国之本,你就不要看了,早些安睡吧。”
“老爷。”李氏欲言又止,老爷刚才明明说要陪她一起睡的。
司衡得了宝贝,哪有心思睡女人啊,摆摆手,“王妈妈,扶夫人回去。”
他对李氏一向温柔有加,少有强硬,今天是个例外。
李氏的眼圈又红了。
司岂无奈,说道:“娘,边境的战事一触即发,父亲要跟我商议的是国事。”
李氏胀红了脸,说道:“你父亲好不容易歇一天呢,又要忙……好,妾身就不打扰了。”她勉强替自己挽回一些颜面,迈着小碎步出了门。
司衡迫不及待地摊开图纸,把司岂叫道身边来,问道:“她怎么懂这些?算了算了,肯定又要说什么师父,老夫不问也罢。你给老夫快解释解释这张图。”
司岂把靠记忆力学到的知识“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讲了一遍。
司衡听明白了,点着图纸说道:“这种方法复杂,且各种物料不能很快准备齐全,但钢的质量好;另一种简单,但需要大量木材,钢铁的质量也稍微差一些。”
司岂道:“儿子以为,先试简单冶炼法,复杂的慢慢来。”
司衡颔首,“这件事非同小可,明日你随我一起进宫。”
“好。”司岂点点头,问道:“父亲,痘牛的事有回音了吗?”
司衡道:“信发了,暂时还没有回音,等一等吧,这件事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