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关内形势演化到这个地步,朝廷财政恐怕已难以为继,圣上与京师朝堂必不能再容忍关外大军空耗粮饷却置身事外。
“接下来,朝廷要么舍弃关外调兵南下一心安内,要么北伐清虏全力一搏,然后调大军入关全力扑灭流贼。二者必居其一!
“本都督虽然曾向圣上进献安内攘外之计,倾向于攘外必先安内,但是我观当今形势,一旦我关外大军奉调关内平贼,清虏势必将会成为最受益的一方。”
杨振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来,目光从在场的这几个绝对的心腹人物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一点,绝对不能允许!”
听见杨振这么说,在场诸人尽皆点头不语。
有了杨振刚刚所说的那么多话,他们其实已经明白了,杨振并非老话里所说的那种忠臣孝子。
在杨振的心目之中,不管到什么时候,灭亡清虏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至于风雨飘摇的京师朝廷,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或者更准确地说,风雨飘摇的老朱家的位子,是排在灭亡清虏这件事之后的。
如果是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杨振敢于流露出这样的想法,那么在场几人当中除了方光琛之外,其他人必不会这样无动于衷,觉得理所当然。
有的甚至可能会觉得杨振大逆不道。
但是现在,一向最看重忠孝节义的老将张得贵也潜移默化默默认可了杨振的想法。
忠孝节义,也是要看对谁讲的。
对他们这些抗虏抗了快一辈子的人来说,灭亡清虏的重要性,显然要高于奉调入关剿灭流贼的重要性。
如果在二者之间只能选一个,他们显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灭亡清虏。
对他们来说,灭亡清虏是天下大义,也是杨振常常告诉他们的远高于个人其他私德的民族大义。
这才是真正的大忠孝,这才是真正的大节义。
“都督不必多解释,这一点,我老张明白,在座的各位,也都明白。咱们跟随都督多年,早已经惟都督马首是瞻,都督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正是,都督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没错,咱们都明白,都督不必解释许多!”
“就是,都督解释来解释去,反倒像是把咱们当成了外人一样!”
随着张得贵率先出言表态,在场其他人,也马上或笑或嗔的跟着张得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那些废话了。不管关内风云如何变化,明年春,我们要集中主力,北伐清虏,而且不灭清虏,绝不收兵,从现在起,大家就要着手准备!”
“谨遵都督号令!”
杨振话音一落,在场诸人尽皆起身,抱拳行礼,轰然领命。
杨振见状也从椅子上起身,与站在一旁的方光琛对视一眼,随即哈哈一笑,一边连声说着“好”“好”“好”,一边示意诸人继续落座说话。
待心潮澎湃的诸人重新坐定,杨振看了看张得贵,然后又看了看潘文茂和王守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王守堂的身上。
“大家赞成明年春全力北伐清虏,本都督十分欣慰,但是赞成北伐是一码事,北伐能不能成功,却是另外一码事。
“你们都知道,本都督很少上赶着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从来不会上赶着去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要打,那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
“王总提举,你父子一直领着制铁所,领着铳炮锻制铸造的差遣,本都督不在家这几个月,在火枪火炮制造方面,可有新的进展?”
杨振回到金海镇后,除了急需了解关内关外的局势变化之外,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枪炮弹药的生产储备情况了。
今天把王守堂这个主管冶铁铸炮以及火枪制作的制铁所总提举特意叫来,为的正是这个。
而王守堂本人对此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杨振开口询问了。
“回都督的话,自从都督上次叫人不远千里不惜重金,将那本宝书,就是《天工开物》那本宝书,购置回来交给卑职父子以来,咱们制铁所上上下下,于冶铁炼钢方面,已然精进了不少,虽不能说是今非昔比,但是绝对胜过以往多少倍——”
“行了,你别说那些虚的,你就说一说,我不在旅顺口这段时间,你们制铁所几处枪炮厂,一共造出来多少门堪用的大炮,造出来多少杆刊用的火枪吧!”
“这个——”
王守堂本想着借着杨振亲自询问的时机,好好为自己还有自己的儿子徒弟们表一表功劳呢,甚至也有好好拍一拍杨振马屁的意思,没想到他刚一张口就被杨振给打断了。
还好他事先做了准备,所以王守堂只是在一个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刻就又笑着说道:
“是老朽啰嗦了。这几个月,托都督的福,单是咱们旅顺北城的枪炮厂,共铸成清虏天佑助威大将军那样的重炮一百二十门,崇祯十二年松山式样的冲天炮二百四十门,新制鲁密铳式样燧发火枪两千一百杆,借用其他各类鸟枪铳管改造而成的燧发火枪三千四百杆。”
“还有其他吗?”
杨振听了王守堂的这番汇报,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马上就又追问了一句。
王守堂见状,意识到杨振对旅顺北城枪炮厂拿出的这个清单并不是很满意,立刻站起来补充道:
“都督先别着急,卑职刚才所说的,只是咱们旅顺北城的产量,除此之外,制铁所在云从岛那边的冶炼厂、枪炮厂,也已经开炉冶铁炼钢造枪铸炮了。
“卑职犬子,一个月前曾经来信说,那边铸炮的铁模皆已备好,可以说万事俱备,到年底前,也能有至少二百门各款大炮的产量!甚至大小铳管,也能做到每月三四百杆堪用的数量!”
“嗯,还有其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