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俄国人的商队在拉林河南岸又被打劫了!两具俄国人的尸体被抛在积雪的旷野上,货物银钱被洗劫一空。
瓦莲京娜找上了赖赖镇长,这家伙虽然不是镇长但这段时间上上下下紧张罗,即便自己不能重新上位,他也在为姑爷于显麟当镇长铺路子。
可是一听说要去拉林河盘探看杀人案件,立刻懵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儿似的,去不了去不了,打死也去不了。
瓦莲京娜这时才觉出,在龙湾镇,靠得住的还得是三先生于显龙。于显龙也不负她的所望,二话没说跟着她和伊万就上路了。
野兔岗北边,拉林河南岸的旷野。这也是他和汪润贞拼死恶战老毛子的地方。
马爬犁还仍在冰封的河岸上,马匹已经不见了。跟着伊格尔的那个高大的大白俄被一刀穿胸,倒在雪地上。距离他不到一丈远还倒着一个俄国男子。
最为奇怪的是,雪地上只有一些俄国人狗熊似的大脚印子。在他们附近,还有一些类似牛蹄子似的奇怪脚印。除此之外再没有人的脚印!他熟悉牛蹄子鹿蹄子,可是这种脚印比牛蹄子小,比鹿蹄子大,后边还有隐约的脚跟印。这里的脚印,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绝对会认为就是牛蹄子踩踏出来的。
再抬头看,当年被炸断的铁路桥像一条被拦腰咬断的毒蛇,横在河面上。桥墩附近还有一个新近被敲开又封冻的冰口。除了这两个男人,那个冰口下面不知还沉下去几个死尸……
瓦莲京娜站在雪地里跳着脚地大骂了老半天,最终还得无奈离去。
于显龙回到龙湾镇的时候,花田咲已经被哥哥接回了。
于显龙接连几夜睡不安稳。
拉林河畔的那些牛蹄子印儿一直在他眼前晃。牛不会杀人,杀人者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牛蹄子?他们是满蒙之虎还是江大辫子一伙?
花田仲的话让他更加迷惑,日本对关东没有野心?黑龙会仅仅是为了自保?花田咲和关晓冬没有任何关系?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瓦莲京娜带领老毛子一战打垮了日本人,龙湾镇一时间涌进来很多俄国人。而且都是有钱有能耐的俄国人!
只要肯花钱,一定要多少朋友就有多少朋友。
最关键的,他们的引路人瓦莲京娜一再声称,前镇长于显龙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北方,老毛子的敌人实在太多了,中国人敌视他们,高丽人敌视他们,日本人敌视他们,一大半蒙古人敌视他们。
现在他们本国人同样敌视他们。
这帮老毛子一夜之间都成了丧家犬。本土回不去就得过黑龙江南边来找窝窝,可是松花江北岸很快也被苏联的红军接管,他们只能仓仓皇皇逃到松花江南岸来。
他们还是老习惯,走到哪里教堂就建到哪里。教堂里的救世主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那年农民们刚卖了新收的粮食,就从狗咬台车站涌来一批又一批老毛子!他们的国家变天了。白俄军一败再败,从西伯利亚败退远东,从远东败退到黑龙江南岸,现在又从黑龙江南岸逃到了嫩江松花江南岸。甚至俄罗斯境内的商人贵族,纷纷越过山海关,逃往中国内地。
从野兔岗到宽城子,在豆腐张控制的区域里又出现了一派虚假的繁荣。
龙湾镇最兴旺的生意,除了窑子,就是酒坊。当时在关东最赚钱的三大作坊——油坊、粉坊、酒坊,韩大屁股在龙湾镇样样都有。她的酒坊生意本来很一般,多余的烧酒有时要折腾到宽城子、船厂吉林去贩卖。老毛子一过来,一夜之间供不应求!烧酒不但卖钱,还可以换东西,一水筲白酒就能换一堆毛皮衣服!
龙湾镇的家家户户,都想着法子跟老毛子换东西。拿小米换呢子衣服,拿猪肉换皮坎肩儿,甚至拿宅基地换毛子娘们儿做老婆……
于显麟做不了镇长,做掌柜的,于家大院名下多了五六处买卖。实在忙不过来,把于显琪都接回去帮忙了。
唯一没有交换任何东西的只有一家,于显龙家。
瓦莲京娜成了这些逃窜的白俄的救世菩萨,可是在龙湾镇,表面上她就是个山货栈的老板娘,真正赚钱的生意只有于显龙清楚。
俄国境内出现了两个军,红军和白军。可是当时东北人对红军不甚了解,他们最熟悉的是白军,甚至把从此流落到中国的俄国人都叫作白俄。白俄贵族们指派了一个人到中国境内中东路沿线招募哥萨克,到满洲里集中,还要成立什么“外贝加尔地方临时政府”!
听着瓦莲京娜叽里咕噜说着,于显龙突然问:“这个谢苗诺维奇,是不是当年称霸雅克萨南北的那个阿塔曼(突厥语,长老首领)谢苗诺维奇?”
瓦莲京娜:“就是他呀!他还说只要跟随高尔察克将军打败红军的图哈切夫斯基,回过头来就跨过黑龙江,跟张宗昌进奉天!”
“哦,难怪满蒙之虎流窜到关东来了。黑龙江以北或者松花江以北都容不下他们啦。”
瓦莲京娜:“三先生,你当年和白大姑娘在雅克萨揍过这个谢苗诺维奇,他现在可是手下一两千人哪。”
“哼哼,在江北老子就不怕他,这儿是咱中国的地界,怕他干啥?我说姐姐,你要是听我的,少跟这些人来往,他们长不了。他们是俄国人,你现在可是中国人。好好做你的生意,买几垧土地。犯不着跟他们趟这浑水。”
瓦莲京娜:“那些新来的都是俄国有钱的商人贵族,在张罗买地建教堂呢。还要我却动员大家捐款……”
“呸!你信过你们的上帝么?”
“哈哈哈哈,真金白银才是我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