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踏上了以往的逃命之路,丘翳风的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和疲劳,哪怕就此死去,也不想再忍受一次次心灵的考验和煎熬。他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没有了道路,身边的树木野草也都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原来自他从吴家跑出来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闷闷的堵在心里,既想放声大叫,又想奔入父母怀里大哭,可是他又哪能做得到。就这样两天来,他只是机械的走着,既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只是走着,心里想着,"哪怕累死在路上也好",眼神一点点变得黯淡,身形一点点变得枯萎。
"好累,好累",丘翳风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够变的更美好,这样碎心的痛苦我还要忍受多久,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啊-","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逆血,原来是体内的内息乱走,他却不管不顾,蹒跚的身影一摇一晃的在田陌交错的原野里渐行渐远,终于一头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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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儿他娘,那个孩子醒了,不过我问什么他都不回答,恐怕是遇着什么大变故了,他还这么小,现在兵慌马乱的,我怕他以后..,所以我想,我想..",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方脸汉子有些嚅嗫的对妻子说道。
"想收留他对吧?"妻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这孩子这么可怜,你即使不说,我们也得收留下他啊,不然还让他饿死街头"。
汉子挠了挠头,憨厚的笑道:"那就好,呵呵,我只是怕咱家太穷了,要苦了我们俩孩子了"。
妻子拢了拢鬓角有些灰白的头发,叹声道:"唉,再艰难不也得过着吗?我们总不能丢下这个孩子不管啊,两个孩子也是养,仨个孩子也是养,大不了我们多受些牵累,哦,对了,我去给这个孩子熬点稀粥,你去田里看看吧"。
汉子应了声,一瘸一拐的走向田间,原来他是个跛足之人。
"娘,娘",一个扎着牛角辫的瘦瘦小姑娘跟在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身后跑进院子里,边跳边喊道,"娘,我们饿了,有吃的吗?"正在熬粥的妇人将粥盛起来端出厨房应道:"哎,铃儿回来了,你们吃完才多久啊,怎么饿这么快?算了,簸萁里还有两个番薯,你们拿吃了吧"。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随即只听"我要大的,你吃小的,你是哥哥要让妹妹"、"才不是呢,我是哥哥,比你大才要吃大的呢,再说每次吃饭时,娘都让爹先吃的,你是女的,你也要让我先吃才对"。
妇人对着兄妹俩说道:"朋儿,把大的让给妹妹,忘了娘怎么教你的了吗?",得到回应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粥走进了卧室。
丘翳风躺在床上,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全身泛不起哪怕一丝的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房顶,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刚才的大叔问了我好些话,看得出来他很关心我,可为什么啊?他又不认识我,弄得我心里酸酸的,直想哭出来,我不想让他这个陌生人看见,就一直没有搭理他,只盼他能把我赶走才好哩",心里矛盾的想着,不觉间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是了,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呢。最好饿死吧,这样世间也就不会有我这个累赘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又想到,数月来的打击已经严重挫伤了少年的信心。
妇人看到躺在床上呆滞的孩子,不由的一阵怜惜,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床前温言道:"孩子,饿了吧,来吃点婶婶熬的粥吧"。
丘翳风任有由她搀扶起来,心里却打定主意饿死也不吃一口,可看到妇人温和慈爱充满关切的神情,鬼使神差的将伸来的勺子含住,咽下了那口稀粥,眼泪再也止掩不住哗的流了下来。
妇人看到这孩子流泪了,心里更加疼惜,慌忙给他檫掉眼泪,温言安慰了一番,直到喂完粥,哄着丘翳风睡去,才满脸欣慰的退了出来。
丘翳风从妇人那又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他已经厌倦了漂泊的生活,这一刻的温暖让他原来想被赶走的念头顷刻间飞至天外,心里不住地想着,"不管怎样我都要留下,打我,骂我,我也不会走的"。
就这样丘翳风就在这家农户里住了下来,主人是先前探问过他的汉子,叫牛长根,一个憨厚质朴的庄稼人。妻子姓黄,叫黄月臻,她的额角有块明显的烫疤,看起来丑陋了些,但是她的性情却很温婉善良,这却比美貌更能真正让人亲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