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顿时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段天谌从来都是个翩翩有礼的“君子”。纵然在面对其他人时,身上披着一张笑眯眯的羊皮,可他的属性,却是没有多大变化的。
不管是温柔、优雅,还是奸诈、狡猾,她时不时会见到,似乎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可哪里想到,此生还会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亲耳听到他如此“肉麻”的话!
尼玛,她这是在婚后被自己的夫君给甜蜜表白了么?
她脑袋里有些晕眩晕眩的,不经意间抬眸,却从对面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窥出了些许戏谑的笑意,飘忽不定的意识终于全部回来,脸上一时火辣辣的,颇是无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恼意也多了几层。
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就不信,他听不懂刚才那番话里隐藏的深意。
可想通了这一点,她忽然就那么冷静了下来。若段天谌真的明白她的意思,却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绝她,是否意味着,他不会放弃对朵娜公主的算计?
这又怎么可以?
就在此时,段天谌又凑了过去,微凉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点过她的双唇,眼含促狭的笑意,嘴里却是轻叹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似乎颇是无奈,“若若,你放心。既然是你希望的,我便不会让你失望。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这么说,你可听懂了?”
“真的?”顾惜若下意识就问道,待看到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时,忽觉自己又过于小人之心,拍了拍他的肩头,打着呵欠道,“行!你答应了我,我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此,段天谌十分满意,扶着她的肩膀,使其轻轻躺在床上,柔声安慰她,“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去想,知道么?横竖有我在,不会让你过得不开心顺意的!”
这一点,顾惜若是相信他的。
神经松懈下来后,她顿觉睡意齐涌上心头,眯着眼,困倦的看了他一眼,头一歪,很快就睡了过去。
段天谌见状,连忙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抱来一床被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站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确保她睡梦中不会乱踢被子后,才转身离开了内室。
门外,却是已经下起了小雪。
乌云压在天边,本该是晨光熹微的时刻,一眼望去,却是阴沉沉的一片。
雪屑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段天谌负手站在廊下,看着院前雕塑般静立不动的骆宇,忽然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曾想过,骆宇在得偿所愿后,突然说要回到他身边,为他效力,不是一时兴起,便是想要借他的势,达到蛊惑众人视觉的目的。
毕竟,以骆宇目前的处境,苍京城中随便一个人,也都可以将其踩在脚下。可若是其身上被贴上了“谌王府”的标签,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看到雪中坚持静立的身影,他心头莫名划过一丝复杂。
“王爷。”不知何时,青擎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同看着雪中的身影,晦涩开口。
段天谌没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异样,也没回头,径自问道:“如何?”
青擎颇为犹豫的瞅了眼骆宇,思索再三后,才缓缓道:“属下去查过,不久前骆御医前来王府求见季先生未果,便走了回去。却在路上为人所拦截。”
段天谌微微眯起双眼,恍若暗黑苍穹里偶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束束精光从中迸射而出,锋锐而犀利,几可灼伤人的双目。
“可有查出,拦截之人是谁?”
青擎摇头,“回王爷,属下无能,查不出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与骆御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之后彼此再没联系过。”
段天谌闻言,狭长的眼缝里光芒大盛,似是想到了什么,倏地举起双手,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去查查,后来那个拦截之人去了哪里?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也要把大概的方向给本王查出来。”
青擎心下狐疑,却也知道有些事儿不是他能问的,索性闭上嘴巴,呐呐应声。过了片刻,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心头有些焦虑,试探着开口,“王爷,眼看这雪越下越大了,您看,是否需要让骆御医走进来?”
段天谌扭头看他。
“王爷,属下并无其他的意思。”青擎低下头,声音低沉,“属下只是觉得,您纵然想要给骆御医一点颜色看,如今也该差不多了。这天寒地冻的,您要问什么,还是赶紧问吧!否则,骆御医病下了,季先生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医治啊!”
段天谌却是笑了,恍若漫天黑夜里乍然绽放的昙花,刹那间惊艳了这一个烟火人间。
他往骆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花中,那挺拔修长的身姿依旧岿然不动,冷风吹起那火亮鲜艳的红衣,仿佛这个雪夜也多了几分难言的暖意。
他转过身,拂袖而入。
“便依你所言,让他进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