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她第一眼就瞧见了镜子里那张面容。

每次看到这样的自己，江夏还是会有点不太习惯，甚至会问自己：这真的是她吗？这真的是江夏吗？算一算时间，也不过就过去了三年，可是这一切全变了，就连她也变得……

“小夏。”

江夏听到这个声音，才逐渐从恍惚中走出来，浑浊的瞳孔里也变得清明起来。

“怎么了，古哥？”

她看到古月之也刚好做完造型，站起来正向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事。”古月之轻轻地摇了摇头，但神色里明显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古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江夏看着他，笑了笑，“有什么事，就说吧。”

“真没什么事。”古月之也朝她笑笑，表情放松了一些，“就是总觉得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不如节目做完后，给自己放个假？”

“公司刚刚接了新项目，给自己放假是不可能的。”她一顿，语气随即开起玩笑，“不过古哥你这是不是在提醒我，该给你放假了？你要是想的话，我绝对同意。”

“小夏，你还不了解我么？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你给我再多的工作，我也是闲散人的心态。放不放假都一样。”古月之也同她打趣，不过很快就变得严肃正经，“说真的，小夏，我还是比较担心你。你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拼命。”

“我也没事，古哥。”江夏垂下眼睑，随意地翻起了手上的台本，“艺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成绩，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我知道，当老板的都是这个样子。”古月之深深叹着气，又在她旁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不动你小夏，还是给你个八字箴言，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身体最重要。”

“古哥说的，我一定谨记。”江夏眼中浮出几丝暖意，但心中却沉下几分。

她不是不累。说实话从创立艺源以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是和那个人、那些事相比，再累再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艺源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每个夜晚她都在变着花样地做噩梦。她梦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那个高声呼救、垂死挣扎的人影；梦到一幢奇高无比的大楼顶上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梦到自己像被人扼住了手脚和咽喉，任凭悲剧的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梦到她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漆黑的衣柜里，而门外是要债人激烈的讨伐声……

和这些相比，自己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呢？

江夏落下指尖，抬起头逼迫自己直面如今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管再怎么修饰，也掩饰不了眉宇之间生来的那几分清冷之气。江夏收起所有情绪，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创立艺源以来，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仅要它变得再度辉煌，更重要的是——

她要一个真相和公道！

或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和放肆地大笑了。可是在抑郁和崩溃来临之前，她还能撑下去，等到真相的光明重现。

她一定能撑下去……

“小夏。”

“嗯？”江夏回过头，下意识地对古月之扬起嘴角。

古月之看着眼前那对瞳孔中被隐藏起来的心事，缓缓说道：“我想好下一张专辑的主题是什么了。”

“什么？”

“如风而逝。”

“如——风——而——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