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忌日之夜(2 / 2)

然则,无论如何,这些手段,都只是多种症状并发后的应对方法,并不能够解决后续病发的问题、实现真正的防预功效。

因此,九小寒深知,一天破解不了那所谓的“觋蛊妖毒”,她便始终无法确认师父身上最为关键的病灶所在、加以根除。

当然,与此同时,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也还是这个名为“觋蛊指”的妖法,以及师父如何中招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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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师父说,此种被美其名曰的“觋蛊指”之毒术,乃是那位臭名昭着、无恶不作的“妖族一将”巫煞,自己研习了多年而练就出来的一种独门妖法;而且,当下至今,他还尚且没有一位能与他相当、修得此术的继承者。

正是由于他攻关了此术,也让他在妖王容念之心中的信赖度,更加大大提升了一个层次。

在妖界,巫煞的地位,就是那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二妖王”啊!

在古语中,觋,为男巫;蛊,为虫毒之疾。

可是,九小寒既没有在师父身上发现任何已知的、关于上古巫术的施法留痕,也没有任何蛊虫在师父体内进行寄生或游走。

在古今医书、道经、旁门典籍之中,九小寒压根就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此类妖术的文字记载。

先别说,姑且,这世间上,或许,可能真的存在着专门针对此类毒症的解药之物,只是,那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恐怕,就连巫煞自己,这么多年来,挖空心思地捉摸着怎么害人,应该也是一直遭受着这种“觋蛊妖术”的反噬之害吧。

要不然,在那场他非要与无为子道人绝招对决、“不是你死、就是你死”的过命较量中,巫煞也不会报以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式、欲与对方同归于尽的“破釜沉舟之死心”的恶毒手法了。

况且,妖族,想来,是要比人族,更为惜命得很咧……只要他们不为非作歹、不主动作死,像无为子这种修仙道人活个几百年,也是不太成问题的。

只是,九小寒知道的是,原本,师父已经有近一、两年没有亲自出观中收妖伏魔了。

三个多月前,仅仅是因为收到了一封来自帝都名府那位王上的亲笔密函,师父才便不得已奉命再次下山。

而且,他是独自前往的妖族老巢,沿途中并没有带任何弟子一路同行,就连最谙熟他生活起居习惯的悟彦,也没带。

哪成想,等完成任务、再回到观中的时候,师父便已经是到了伤入脊髓、无药可医的严重顽疾之程度了。

其实,暗地里,九小寒不是没有想过“以血换血”的大法。而且,悟彦原本也认为,这是可以试上一试的方子。

只是,一来,这法子,也不是定能对症、包治包好的万全之策。

二来,师父的血液十分特殊。所有弟子们的指血都和他的血液,无法相容。

若要是全身换血的话,当下,想要找到最合适的供血之体,也和寻名医、求神药,同样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行。

三来,师父不希望将此事宣扬闹大,因此,就不能到山下去寻找其他的可供他血之人。

“如今,能挨过这几个月的光景,师父已经实属不易了!也算是他老人家先前那几百年来惩恶扬善、布道积德,修得的造化吧……”

九小寒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眼看着师父遭受着这几个月的罪,她的心里始终都很不是滋味。

原本,在九小寒看来,都已经活了五百岁的师父,这一回的病灾,也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更何况,师父也是擅长占卜命数的;倘若,他要是真的预料到了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一定会提前告之自己那一众弟子们的。

可,凡事,还真就是这样:一旦总想着最坏的结果,那个最坏的结果,不管期间变换成何种光怪陆离、令人费解的方式,势必最后总会出现的。

正是,就在九小寒准备谋划着如何偷偷打破结界、离开清心观、下山求药的那一日,她偶然间听到了,师父无为子和在静室里守夜的十七师弟悟彦之间的轻声对话。

那时,自从中了那“觋蛊指毒”、睡眠一直不是太好的师父,竟然和悟彦说:自己忽然感觉特别困、特别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而且,师父还说,希望,在其他年长的弟子们都不在观中期间,悟彦能够承担起重任来,既要管理好观中大小事宜,也要照顾好自己其他的师弟。

师父尤其交代他: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三弟子九小寒——毕竟,她是师父此生唯一收养的女弟子。

故而,无为子还叮嘱了悟彦,千万不要让九小寒走出观内的那道结界。

前前后后的几段简单的话语,始终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说着,有气无力的。

怎么听起来,都会让榻前的悟彦、以及在静室门外意外偷听到的九小寒,皆是以为,师父这般许是回光返照了,正在交代着他自己的身后事呢。

师父还安排给悟彦一个特别的任务:命他在阴日阴时,将睡着的自己搬移至清心观后山阴地冷洞的冰棺之中,切忌不可受到任何外界的打扰。

如若,百日之后,他不能自行苏醒,便按照清心观的观规,着悟彦持他已写好封存的一封密报,速速直承于帝都名府大宫殿中的王上,另则新观主,掌管清心观以及众弟子,继续培养“赏金猎卫”、督办各种秘事要务。

一向恪守本分、惟师命是从的悟彦,当即便将师父的这些嘱托,全都一一应了下来。

然而,即便是师父只剩下了三个多月的寿命,立于门外、久久不能自持而再次默默落泪的九小寒,却偏偏不信那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