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眼神不好,就算是被撞个正着,完全可以说是“自己没看路而误闯进来的”。
瞧瞧这有备而来的范儿,已经起来了,就连逃避责罚的说辞,都给自己提前找好了;怎么会两手空空地离开、无功而返呢!
就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着,悄无声息、轻而易举地,九小寒便瞒着师父和所有的师兄弟们,已经双手一路摸索着、就迈步潜入进了藏书阁的禁室之中。
禁室一片漆黑,她更是得心应手了。灰眸渐渐亮起了蓝色的目光,在黑暗中,犹如天幕上两颗最耀眼的星星。
就在她的面前,便正是这株被珍藏在灵珑镇法中、师父曾用自己的天力呵护得好好的七叶蓝枝。
没想到,师父自身天力已毁,可是,此处的仙草,却仍然被那“灵珑镇法”保存得完好无损,九小寒十分惊叹。
绕其三圈,她定睛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好生一阵奇怪和感慨:
“原来如此,或许,正是因为没有花蕊,才能使得此株蓝枝花草,上百年不腐啊……”
“先不论,那赵妃她,这辈子究竟欠了我家师父多少恩与情;只是,这眼下,在世间偌大的江湖之上,任何有关于那另外两片仙叶的下落,还不曾有过丝毫眉目。”
“那么,这一次,或多或少,许是,师父太过于思虑家国天下之大局甚多了些了,反而,显得有些杞人忧天呐!”
“没有那失落的两片,这株就等于废草……师父若早知,为了把赵锦灵从妖族救出来,会搭上自己这五百年的修为,当初还不如交出这棵破草吧!”
不知是由于她脚步的震动使然,还是那仙草本就充满了灵性,见她靠近和低语,它的七片枝叶竟然动了又动,似乎也在附和着她:
“既然,那个无耻的巫煞想要的,无非只是我这株暂无任何用处的私藏蓝枝,那,本草愿意承你的心愿,你把我拿去、给他便是了;反正,我现在也只是残缺不全的七叶,而已。”
“若能用我,跟巫煞换到解药、救了你师父无为子,清心观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
“只是,这灵珑镇法,一时半会儿,你、我是破不了的啦!……”
然而,尽管,蓝枝仙草暂时拿不出、带不走,却被她在师父的书案之上意外发现了,一本名为《神草物药经》的上半部残卷。
只草草地翻看寥寥几页图文后,九小寒越读越兴奋,小心脏噗噗噗地快要跳出来了,她暗自惊呼道,当即便立出“请神指”的手势来,郑重其事地对天仰头:
“我了个天的各位修罗神仙,在上呢!弟子九小寒感恩涕零,再次谢过!”
收起请神势后,双手再次捧好那半卷《神草物药经》,敝帚自珍地说道:
“好!太好了!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上好宝贝啊!”
“只可惜了,仅有半卷。”
“倘若,能在江湖上寻找到下半卷……且,按照其中记载的内容,及时采集到相应的奇珍药材,对师父身心的康愈,必定更加大有助益了!”
将这半卷《神草物药经》收好,携带在身上,回头又依依不舍地望了望,那株始终安然无恙地呆在灵珑镇法中、已五百年之久的无蕊七叶蓝枝花仙草。
她突然目光充满了无尽柔与怜惜,轻声对它说了这么一句:
“师父守护了你五百年,如今,该轮到你好好地守护他了!”
余音绕梁之时,这灰袍小女修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密室门外;很快,就闪出了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另一头的藏书阁。
然而,殊不知,实则,在“猎卫道人”无为子的心底里,那镇观之宝,向来都不是什么上古传说之神物、也不是什么稀有典籍!
而,自始至终……
都唯有一人,那便是她,九小寒呢!
▽▽▽▽
自从近几月以来、师父卧床不起开始,清心观的香火,也便是每日愈下,似乎,整座清心山也跟着渐渐地萧条了起来。
原本那些战绩卓着的诸多师兄弟们,在得知师父病情之后,大部分人先后陆续着放弃了高额的赏金任务。
他们将执行任务的时间,都用在下山去帮师父寻医问药了;如此一来,自然,清心观上下的日常进账收度,也就随之,比过去几年里少了一大截。
不过,弟子们少了许多出门在外的打打杀杀,用于自制和采买金疮药、跌打膏之类的费用,也剩下了不少。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突发的重疾呢,只能用那些极为名贵的药材,先扛着、吊着那最后几丝气血。
可如今,到头来,那根压箱底儿、价值连城的御赐千年人参,也快吃完了。
或许,正是由于师父预感到了什么,才在前几天,脑子还算清醒的时候,他一连派发了十余个新任务,安排给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让他们分别带着一众徒子徒孙们,下山去了。
并且,他还命弟子们在各自执行任务的途中,务必要将清心观一切如常、以及师父“猎卫道人”无为子身体康健的“正面”消息,持续向外界散布、传播出去。
扰乱视听也好、安抚民心也罢,总而言之,就是对无为子不治之实情,只有四个字:“守口如瓶”!
此时,再回想起此类种种,九小寒才真正意识到:
看来,这些,都是师父有意而为之的;
以免那些对清心观蓄谋已久的人族或妖族之类,在他于冰棺里做最后百日的静修时,趁机作乱。他心中,应该是早有准备和打算了。
其实,光用脚趾头盖儿想想,自然地,九小寒也应该是相当清楚的:
这,清心观以外的世界,肯定是极其凶险的!
“山下妖孽,肆虐猖獗,为非作歹……”
“生吃活人者,有;剥皮取精者,有;惑魅心智、玩物傀儡者,有;借尸还魂、以怨报德者,有……”
“小惩大诫无效者,诛之;害人变本加厉者,诛之;侵族灭世之危者,诛之!……”
她在心中默默地背诵着从十七师弟悟彦那里听来的“猎卫清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