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子玉,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在前面走,说的声音有点小。”
“我是说,我现在还没打算拜师求道。毕竟,自己今年才十七,连媳妇儿还没娶过呢!我……”
随着她噗嗤一笑,九小寒两边的脸颊微微抻红了点:
“嘿嘿!你还知道,自己刚刚十七啊?才多大,就惦记起媳妇儿的这档子事来了?你怎么也得先治好身上的病,再说呀!”
此话一出,她见前面的良子玉捂了捂自己身上不再流血、却隐隐作痛的伤口,九小寒又突然觉得,自己再一次的失言了。
有谁不希望,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各种经典套路之幸事,都被自己赶上呢?
然而,确实,少年的内心,在这一刻,难免自惭形秽起来。
只是,这自惭形秽的主儿,并非是皇甫翊,而是那位离勿仙君:
这一世,我寄生在了这个一无是处、平庸至极的少年体内;
如今,只得陪这个病恹恹的王族弃子一起苟延残喘着,时刻都在逃避着那些恶人和各大异族的追捕。
甚至每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日太阳升起,是否还能有幸偿还这七万多年以来对蓝净初欠下的所有情债啊!
这,这不是原本那位高高在天、一神之下、万神之下的离勿,他怎么会有这般自怨自艾、颓唐憋屈的想法呢?
是老妖王容啸,又是祂,要冒出来、作祟了吧?!
……
大致又在山脚下的雪夜树林里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便来到了一片一马平川的空地上。
然而,眼前的路面,两边积雪很厚,只有中间那一条直通大门的、被来往行人踩踏、车轿辗轧过的泥泞窄道儿。
坐落在二人正前方、相对较远处的那座城池,已近戌时,城内却仍然灯火通明,显得一番热闹景象,似乎是在举行着什么盛大的庆祝活动。
那一块高不可攀的城门匾额,悬挂在青黑色的砖壁上。
就算是九小寒的蓝瞳夜视异能,超乎常人,但,也不至于达到那种一目十里的程度。
远远地看过去,那篇额上的字迹黑乎乎一片、实在是模糊不清的很,她完全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翘首以盼的那个义安郡。
这个时候,反倒是,“狼少年”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他知道,这里是义安郡下属最大的附城之一,洛河城。
而,这洛河城城主皇甫卓,不是别人,正是与他皇甫翊同父异母的亲大哥,也就是义安郡城主皇甫若舟与城主夫人的亲生嫡子。
少年下意识着回了头,忙不迭地催促了九小寒一句:
“小寒姐,咱们得加快点儿了……此前,我听山里行走的路人们提到过,说是,平日里,戌时末刻,就要关城门了!”
九小寒也没想到,良子玉竟然立即伸出了大大的手掌,一把牵住了自己悬在身前半空中的一只手腕。
就在这一瞬间,她顿时感受到了,来自对方掌心的那一丝冰凉,甚至,让她有种直接冷到她心底的寒气。
嗯?
从那座小破观音寺下来,他们二人,这一前一后走在山路雪地之间,也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为什么,良子玉的身子,还是如此的通体冰冷、毫无正常血气的任何起色呢?
想到此处,九小寒于是便任由这对方那样不顾男女有别地拉扯着自己,她没有刻意甩开对方的手。
反而,她主动地更换了一下自己的手型,调转了一下自己纤细的手腕,将自己温暖的小掌心对向了“良子玉”寒如冰雪的大掌心。
“狼少年”明显察觉到了,她这个微妙变化的小动作,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言语。
只见,黑暗之下,背着月色、巧妙避开了九小寒的目光,他不漏声色地抿起了弧线优美的双唇,嘴角微微上翘着,美美一笑。
原来,就只是跟这个傻丫头牵了小手而已,竟然会如此让心田荡漾起满溢的滋润之感啊!
也难怪了,在人世间流传甚广的诗句中,会有着“只羡鸳鸯不羡仙”一说了。
寄生在少年体内的离勿那一丝仙魂,正在暗中自嘲着,祂曾经身为天宫战神、绝情无欲的仙旅生涯:
“离勿啊,离勿!”
“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
“自己可当真是,白白活了几十万年呐!”
“早知,人间如此美妙;当初,为何不早早羽化掉、托生个好儿郎的人样儿呢!”
“哎……”
当良子玉的掌心正在渐渐地被九小寒的手温握暖之时,却不料,那股暖流从他指尖和掌心的血脉传递蔓延而上,顺着他的手臂直达到心口处、刹那间就侵入了脏体。
“狼少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大口血痰无法自我抑制地吐了出来。
“咳咳……”
之间,他忍不住地停驻脚步,弯着腰、捂着心口,不时地重咳了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过的剧烈镇咳,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痛。
难道,自己不能碰触任何女子、不能感受任何女子的体温?
少年突然想起来一件曾经被他忽略了十多年的事情。
当初,皇甫翊的母亲赵锦灵也是如此的。
只要,她一靠近皇甫翊,摸摸他、抱抱他,都会让皇甫翊身体状况出现问题。
故而,她才会因此被无为子称为“身带煞气的妖女”,后来,皇甫若舟也就将她禁足在她的院内、并且不允许她再和皇甫翊有任何面对面的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