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秦清堂卧榻宫门,三十万铁骑扣关(2 / 2)

“光吃肉多腻歪!”

“那不得多配上两坛子茆柴酒。”

马有粮嘿嘿笑道。

“省得!”

徐闲大笑出声,纵马扬鞭。

“殿下……”

老道士欲言又止,望着徐闲的神色,又看向下方铁戟森冷的凉州铁骑,莫名的有些恍惚,坚定了许久的东西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动摇。

天边红霞隐去,地面火把如龙,红衣黑甲的凉州铁骑如同一股浪潮从凉州地界往关内涌入,远远瞧着看不见边际。

在老道士眼中那黑色的龙影竟是和那兵卒重叠起来,眼前的少年郎为龙首,数十万凉州铁骑为龙身,铁戟作爪,铁甲为鳞,马蹄踏下这条黑龙呼啸着带着阵阵沉鸣往上京而去。

……

数日后,

上京城外,

四方官道,

有数名轻衣简装的今骑飞奔而过,卷起阵阵烟尘,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八百里加急的传信铁骑只在几日前数道圣旨北上时见过,可想而知如今必然是北地的军情传回。

可还是有人揪心起来,那令骑面容不见丝毫喜色,只管埋头一路狂奔。

入了城,

令骑兵分两路,

一路往相府而去

另一路依旧是马速不减直直的往兵部而去。

一路令骑望着相府门前的石狮翻身下马,可长时间乘马,步子早已虚浮,脚下一个趔趄竟是直接摔倒在地额头有鲜血浸出。

“陈公,败了!”

望着匆忙走出的秦清堂,令骑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口道。

“败了?”

秦清堂身子轻颤,笑容苦涩难言,本就在意料之中可当结果摆在面前时还是难以接受,平复下来心情遥遥望着北地长叹一声。

“陈闻之,如今人在何处?”

秦清堂扶起地上的令骑来问道,眼中还有最后一丝期望。

“陈公已经身死在望南城外。”

令骑话语有些哽咽。

“嗬嗬……”

秦清堂想要说着什么只是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山河关可还在?”

秦清堂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问道。

“兵败牧野后,又有令骑快马加鞭追来,那山河关竟是被一步衣剑客一剑斩破。”

令骑悲呛出声。

“破了?”

秦清堂心神有些恍惚。

令骑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秦相,这是陈公在败途余下的亲笔!”

秦清堂从令骑手中接过信封,握信的手轻颤不止,指节已经发白。

定睛望去,

老夫本南地一总兵,后值大齐压境,奉命于危难之间,独守孤城,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本以终其一生老死南地为国牧边。

…………

后得秦相厚爱赏识引荐为三军主将北上伐蛮,由是感激,秦相知臣谨慎,故寄臣以大事也,受命北上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步步甚微。

怎料上京一日三旨入营,圣意难违,举兵渡河,深入北境,反贼以身诱之,老夫举兵贸进,难料,北地一空两镇伏兵藏于此,终败于牧野,老夫愧于秦相知遇之恩。

既不能与秦相饮胜上京,只得马革裹尸,魂归故地,望秦相海涵……

纸上的字迹甚是潦草想来也是在慌乱之间写下,字里行间还有斑驳血迹,这是牧野原败后逃亡途中仓皇写下,最后一句是在望南城外一无名山丘提笔。

看完手中的信件,秦清堂心神震动一连往后退了数部,面色已然发白,自上京旨出短短几日之间鬓角又添了不少白发,如今远远看去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哪有那日上朝时厉声质问,逼得数十官员,恭亲王满门抄斩的大气。

“秦相,算算日子那反贼怕是已经到了虎门关外。”

“若是虎门关在破,整个关内数千里沃土只怕反贼唾手可得!”

“还望秦相力挽狂澜!”

“砰……”

令骑跪倒在地,猛然磕头而下。

“力挽狂澜?”

秦清堂轻声念叨着,望着跪倒在地的令骑有苦难言,五十万大军溃于牧野,如今三十万凉州铁骑扣关虎门,朝中只有一群争权夺利的腌臜之辈,关内更无善战之兵,如何力挽狂澜?

只怕老夫也是回天无力了!

……

“任之!”

“你带人去府中好好歇息!”

秦清堂思绪万千靠在墙上身子微微往下滑落,身旁的唤作任之的随从慌忙上前扶起,只听见自家大人轻声道。

过了良久,

秦清堂晃晃悠悠的起身,往府内走去。

当人再次出现在门外的时候,秦清堂的手中多了一卷棉被,一副凉席。

“大人,这……”

相府管家看着一家大人怪异的举止和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家中女眷更是哭哭啼啼不知所以。

“大人,陈公死了,大庆还得靠您撑着啊!”

唤作任之的随从跪倒在秦清堂身前,眼眶通红,自己虽然不通兵事,也不晓得朝堂局势,可也知道眼下自家大人都是大庆最后的顶梁柱了,若是大人都疯了,还如何了得。

“相公!”

“爹爹!”

……

片刻后府中的女眷也是一同跪倒在地,在她们映像中从未见过秦清堂如此失魂落魄的局面,无论仕途起伏,还是那日早朝回府都没有如此景象,可今日……

“无碍!”

秦清堂挥了挥手。

“老夫答应过文之,败,他身死边外马革裹尸,老夫也自当死守宫门,仗义死节。”

“今日老夫便抱着被褥去宫门外,寻一卧榻之地。”

秦清堂面露悲呛长叹一声。

“相公!”

“大人!”

众人还欲阻拦。

“不必多言,老夫心意已决。”

走出府外,

有清风拂面,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夹紧手中的被褥,踏上永乐长街,

一步步往宫门走去,身上朝服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