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白阜明,见过殿下!”
……
牛车上几位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一同行礼道,当目光落到徐闲身后的凉州兵卒上时感受身上的那股子悍勇之气更是觉得不虚此行。
“草民,白起,见过殿下!”
少年郎从牛背翻身而下,语调中并没有太多的起伏,只是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那身穿黑金蟒袍的来人,看清后眼中的惊异一闪而逝,在郿邑郡时便时常听人说起,如今一见只是觉得那人的年纪恐怕比自己还要小上些许。
“可会饮酒?”
徐闲拍开手中茅柴酒的封口遥遥对着白起的方向,眼前的白衣黑甲的少年和自己记忆中那个身经百战的“人屠”“杀神”有些许区别,可眉宇间那股子冷冽却又如出一辙,只是没料到系统安排的是少年时期的白起罢了。
想来也是,白起担任左庶长时已经而立之年,
长平之战时,已经年近花甲,
赐死杜邮时,已经年逾古稀,
不过眼前刚刚及冠之年的白起已经颇有一番气度,若真是系统给一个长平之战过后的白起反而会失望许多,毕竟那个时候他一生已经定型了,少了更进一步的可能,要知道这方世界可是远远比上辈子辽阔许多。
“殿下为草民等人接风,自不胜荣幸!”
白起态度不卑不亢,可身为世家子弟懂得礼节尊卑,动作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为何自称草民?”
“公孙家已经没落于此,何必在提先祖荣光。”
白起自嘲一笑。
“相比之下草民更喜欢凭自己腹中韬略从战场上,挣来的滔天富贵,手中权势。”
“起儿,不得无礼!”
“无碍!”
“来人,上碗。”
徐闲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白起受封于武安君后被接连贬官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所在,本就是一个纯粹的军旅之人,为什么要学那些虚与委蛇,圆滑之道?
夷陵火焰灭,长平生气低。
将军临老病,赐剑咸阳西。
徐闲不晓得这方世界,白起会做出什么事来,会杀多少人,会立下怎样的泼天大功,只晓得他只管放手去做杀出一个朗朗乾坤,自己真不在乎劳什子的功高震主。
十几口海碗一字排开,
淡绿色的茅柴酒冒着淡绿色的酒沫。
“既然你有意从军,正值南下。”
“那便提前,饮胜!”
“饮胜!”
“饮胜!”
白起一口饮尽。
……
迈步走在长街上,
七日前那一剑余下的痕迹还在,
整条长街如同地龙翻身过后一片狼藉,中间的青石板被掀开猩黄的泥土在几场春雨过后已经出现几个深浅不一的水坑,可上方青石板的切口处还有几分剑意余下似乎在诉说着那一剑的恐怖。
“草民在郿邑郡听说过很多关于殿下的传言。”
白起落后徐闲半步清冷的嗓音在徐闲耳边响起。
“草民,只是觉得自己和殿下的性子很近。”
“哦?”
“莫不是我们都会杀人?”
“世人总骂我爹是屠夫,想来子承父业也不算丢脸。”
徐闲莞尔道。
“屠夫?”
“陛下之前的名头,草民倒是觉得挺不错。”
……
““北地屠夫”,撞见“人屠”“杀神”倒是有趣。”
徐闲突兀的轻念出声,
自家老爹从死士营一丘八做起,屠城灭国,刀下亡魂无数,可细细算来杀的人拢共不过三十万,平野原一战便是最大规模,可大多也都是俘虏。
白起则是身逢家族中落,同样起与微末之间,后担任秦军主将三十余年,攻城七十余座,一生未尝败绩,与廉颇、李牧、王翦并称为战国四大名将,名列武庙十哲。
他杀的人很多,
杀的人多了,便有了“杀神”,“人屠”的称号,
纵观历史做到伏尸百万的人屈指可数,
其中最为狠戾者还是当属武安君白起。
“往后你不必在自称草民,明日便去上京大营报道。”
“算起来这趟南征,本殿为主将,诸多事宜可自行决断。”
徐闲沉吟片刻。
若是花甲之年的“人屠”便是把主将的位置让与他有又何妨,可眼前的白起终归只是及冠之年,许多事情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如此便许你一镇总兵,领六万凉州本部人马为左军!”
徐闲最后轻笑出声,飘摇的大袖尽显磅礴。
“殿下,不可!”
“使不得啊,起儿不过及冠之年如何能担此大任!”
身后跟随的白氏众人闻言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初始只是觉得惊喜,可意意过后,那手持拐杖的老者最先回过味来。
“稍安勿躁!”
徐闲扬手,后者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殿下,如此信得过草民?”
闻言白起也是楞在原地,
过了良久这才凝神问道。
一镇总兵六万人马,传闻中便是眼前这人出次领兵在老将的帮衬下也才得领一镇,可如今初次相逢便许下如此重诺还是让人暗自咂舌,要知道他口中的一镇人马可是实实在在的凉州铁骑,并非那些郡兵降卒可比!
“何不试试?”
“可草民用兵之法,异于常人。”
“想必于胜之,草民更擅长于歼之!”
“若草民领兵,这一仗会死很多人。”
“很多,很多,很多……”
白起看向徐闲很是认真的开口道,眉宇间的冷冽便是隔着很远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话语间的森寒便是长街上纵横的剑气也无法盖压。
“无碍!”
两个字轻轻的吐出,
“起儿,不可!”
身后的老者闻言只觉得一股子寒意窜上脑门,再也顾不得太多,冲上前来大声喝道,如此领军,日后如何善终?
“叔公,安心!”
“起儿,自有分寸。”
白起没有回头而是望着黑金蟒袍上的锐利的爪牙。
“如此!”
“末将白起,叩见殿下!”
单膝跪地躬身一礼,
身上布衣猎猎作响,斑驳铁甲咔咔出声,
“免礼!”
白起起身目光灼灼望向南地,
手已经握住腰间的铮铮铁剑。
“本殿许你见太平!”
大风吹过黑金蟒袍大袖轻盈扬起,黑金丝线绣成的巨蟒张牙舞爪,少年郎望着白衣黑甲的少年“人屠”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