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元奎望着上党方向顿了顿。
“不过便是攻破了阳谷关,上党内还有齐军大营,关口好破,可那大营怕是一时间之间久攻不破,若是赵将军那边来得晚了些,魏国大军破开了会稽郡往拒鹿而来,我军夹在中间怕是难以为继。”
“不若,派一镇人马堵在这阳谷关口,余下人马回援会稽,没了魏武卒在余下的魏军在白将军手下想必也撑不住多久,破了魏军我大乾南地危境便迎刃而解已解。”
诸元奎开口道。
“诸总兵是不相信本将,还是不相信殿下?”
白起目光如炬的看向诸元奎开口道。
“本将说过,此地是齐国大军葬身之地。”
“诸总兵只管照做便是。”
“末将,领命。”
诸元奎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明日破关时还得劳烦十三先生登关了!”
白起看着身旁的燕十三抱拳道。
……
齐境,
朝阳边界,
三万余红衣黑甲的凉州铁骑正在崩腾,细细看去兵卒皆是铁甲斑驳,红色的布衣上可见暗红色的污渍和尘土混在一起看不清颜色,便是铁戟的刃口上都还做血渍尚未擦干,可身上那股子的气质确是如同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殿下,再过二十里便入朝阳郡了。”
“朝阳入上川最近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由上党而入!”
“总得算下来此地距上川郡不过三百里,两日便可至。”
“末将上次与白将军沙盘推演时便是在上川郡分出胜负,没想到这场大战还是在上川结束!”
赵括望着手中的地图喃喃出声。
“死了这么多人,这战也该结束了。”
少年郎轻声念叨着,回身望去明显身后的兵卒明显稀疏了许多,出会稽郡时六万人马,远去魏都的那一万轻骑还不知结果如何,南安郡一战折损了两万余人,重甲铁骑更是只余下一千八百余人,已经算得上损失惨重了,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补齐。
“全军奔袭,断其粮草!”
“赵括断粮后,你领数千人马在朝阳郡附近寻一些通晓音律的齐国人。”
抛开这些思绪,
少年郎一夹马腹往齐境而去。
……
翌日,
阳谷关,
燕十三抱着长剑静静地坐在关口看着关下铁骑如龙,城垛上遍地死尸有登关的凉州死士更多的确是齐国兵卒。
“白将军,还要继续出兵吗?”
诸元奎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看着关口下铁骑如龙看向白起喃喃道。
“嗡——”
这是铁剑出鞘的声响,
齐国大纛被斩断,
木杆切口处齐整,
旗帜从关口落下。
“围而不杀!”
“算算日子殿下那边也该到了!”
“等着殿下吧。”
白起望着上党盆地四周的群山轻声道,当目光落到关下,城垛上的死尸时,眉宇间的冷冽越发的浓厚,身上的杀气在场中弥漫。
“这仗死的乾国兵卒已经够多了!”
白起收剑入鞘喃喃道,
往关下走去,
还余有一句藏在心底,
“死的乾国兵卒已经很多了,可陪葬的人还不够啊!”
……
数日后,
寅时,
上党盆地,
中部,
齐国大营,
远远看去整个大营死气沉沉,便是中军大帐外守候的亲兵同样是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大营外随处可见红衣黑家的凉州巡逻铁骑却不进攻。
“将军,降了吧!”
“住嘴!”
齐逊爆喝出声,场中安静了下来。
“军中还有几日粮草?”
齐逊沉声道。
“禀将军,昨日便已经断粮了!”
“那便杀马!”
齐逊的模样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将军,若是杀马怕是突出重围的那一丝希望都没了。”
中年文士闻言也是长叹出声,
当铁骑的声响在上党后方响起时,似乎就已经看到了眼下的局面。
“拒鹿郡败退是根本来不及运走粮草,后驻守上党,也是因为朝阳郡可源源不断的输送粮草,可没想到那乾军竟是从朝阳郡而入,实在可恨!”
“如今魏武卒已破的消息从乾军传来,想来也是真的。”
“援军?”
“哪里来的援军,便是有等着他们从会稽赶来怕是咱们全部饿要死在这上党之中了。”
“齐将军,非战之罪!”
“谁有能料到敌军如此狡诈胆大竟然主动出兵,便是魏国的七万武卒都溃于乾军手下,我等败得不冤。”
一将领长叹出声。
大帐之中良久无言,
“本将出去透透气。”
说完齐逊埋头迈步往大帐外走去,
大帐外有窸窸窣窣的虫鸣传来,齐逊手按剑柄,正在大营中默默巡查,抬眼望去随处可见或坐或躺的伤兵,他们大多神情麻木,目光呆滞。
断粮一日还好,可拒鹿郡数次冲锋皆是败退,最后一战更是折损近半,已经彻底瓦解了兵卒的心志。
附耳听去,有不少伤兵甚至还在低声哀鸣,不时有士兵悄无声息地死去,然后很快被人抬走,没有人闲谈,更没人大声说笑,空气里弥漫着压抑,沉闷悲凉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
不知何时有齐国民谣在大营四处响起,
听着熟悉的齐地乡音,齐军将士无不黯然神伤,夜幕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跟着吟唱了起来,很快,更多的齐兵也加入了吟唱的行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齐军大营便已经完全被哀伤,凄怨的楚歌声所充啻了。
闻声齐逊大惊失色,
最后确是突兀的摇了摇头,
“此战,败了!”
齐逊环望四周喃喃出声。
——
大营外,
“此战胜负已定。”
“白将军打算如何处理战俘?”
听着齐军大营内的声响腰佩刀剑的少年郎徐徐出声。
“诱之,分之,弱之,杀之,埋之!”
白起的声音很轻在齐地的民谣声中被盖下。
腰佩刀剑的少年郎只觉得骨子里有些发冷仰头望着天上盘亘的秃鹫,感受着它们贪婪的眼神,怔怔的有些出神。
从高空往下看去,
那盆地就像是无垠的坟墓,
足已埋葬这二十万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