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磕头磕得响亮,
没有虚情假意,
王婆确是怔在了当场。
“使不得啊,使不得……”
“刘大人您这是折煞老妇了……”
王婆惊醒过来想要搀扶起地上的身影,可后者还是不为所动,认认真真的将余下的几个响头磕完。
“从今往后王婆,您便是我刘长春的干娘。”
“如今城中不安,贼子横行!”
“我刘长春岂能将娘亲至于险地,还请娘亲随孩儿出城!”
“这……”
“还请娘亲不要将孩儿至于不忠不孝之境!”
那老妇人还欲言语,
“刘大人,何至于此,老妇出城便是……”
老妇人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急切的话语中隐隐带着哭腔。
刘长春却不为所动,直接俯身在地,
将老妇人背在背上,抬脚往门外迈步而去。
“还请娘亲放心,往后养老送终的事便交给孩儿了,吾必视是汝为亲生父母,还望娘亲省心。”
刘长春感受着背上那具轻颤的老迈身躯,
郑重其事道。
小巷之中,
刚刚垂头丧气迈出门槛的捕快衙役看着眼前场景错愕着张大嘴,竟是不知道如何言语,脸皮之上满是羞愧。
……
戌时初,
落日映下小城的城郭,
城门处一群平日耀武扬威的嚣张跋扈的衙役捕快,正背着一群老人往城外走去,平日疏于锻炼,身形倚娄,有些吃力,可还是要咬牙往城外走去,身后还随有几辆牛车,堆满了各种杂乱的行李。
当城门开启的那一刻,
刘长春将背上的老人放到牛车上,
“轻声道,娘亲你们先随李捕头去隔壁县避避风头。”
“那你呢?”
“如今孝,孩儿已经做到了。”
“还余下一个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孩儿还是青城县今,城中百姓还没有全部离去,孩儿怎能轻易离去?若是离去又怎么对得起每月朝廷发放的俸禄。”
刘长春笑容温和道,“到了县城,娘亲只管去找孟县令,那人是孩儿至交好友,他会妥善安排好你们的。”
老妇人泪眼婆娑,
刘长春毅然转身,
直至此时青城县中还余下孤寡之人十三户,
……
翌日,
五更,
一慢四快,
“咚——咚,咚,咚,咚!”
小巷子中有梆子声传来,
刘长春背着最后一位老者徐徐往城外而去,
卯时初,
天地间有亮光升起,
阴阳交汇,
一满头白发的老道士骑着青牛而来
盘腿坐在那宽阔的牛背之上,
白发白须,便是身上的道袍都是雪白的,
双手合拢在膝间掐着一个法决,
双手挥动,画出一个大周天,内力隐隐有一黑一白两条极为灵性的鱼儿游动,远远看去极为神异,当朝阳落到那老道士的身后时,黑白剪影之中那老者恍若神人,仙风道骨,飘飘似仙。
“武当山上的袁老神仙?”
城门处,
刘长春背着老者怔怔的望着地平线上徐徐而来那道身影,本就是同勋阳郡的地界上,自己也曾山上烧香过,有幸见过那老神仙在悬崖峭壁之上打坐的场景,吐气如龙,搅动漫天云海,大气磅礴到了极致。
可眼下,没有那么浩瀚的气息,
却多了一股子无法言表的玄妙,
近了,
那袁老神仙已经骑着青牛到了城门之下,
不知为何刘长春只觉得老神仙面色有些苍白,
“晚辈刘长春,见过老神仙!”
望着擦身而过的老者,
刘长春呐呐地开口道,
老神仙并未有何言语,
笑容确让人如沐春风,
“这般老神仙又怎会行造反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刘长春内心越发的坚定。
……
悦来客栈,
当青牛踏在长街上时,
那仙风道骨的武当山老神仙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晚辈张作为,见过武当袁老神仙!”
“晚辈范云乐,见过武当袁老天师!”
“晚辈樊冲卫,见过武当袁老道长!”
……
一声又一声的问候从街头巷尾传来,
不知何时,
整条长街竟是满满当当的围满了人。
望着那青牛上的老道士怔怔的有些出神,半月之前还有人上山时见过袁老神仙,呼吸吐纳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可如今整个人竟是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病态,这半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当记名弟子徐闲,恭迎老神仙!”
少年郎坐在客栈顶的屋檐上,双腿轻晃着,极为舒适的伸了个懒腰,望着底下的来人后,高呼出声。。
袁崇道寻声望去,对着屋檐上那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少年郎笑了笑,众人听着这名字愣了愣,也没有往心上去。
“老神仙,还请上楼!”
少年郎轻轻一跃从楼顶落下,
“武当上记名第子徐闲有请了!”
“今个给老神仙准备了一场大戏!”
少年郎极为轻佻拍了拍屁股引手道。
老道士翻身下牛背之时,少年郎右手微不可查的抬起,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轻轻拖着袁崇道的身子凌空而立随即缓缓落下,众人再度看向袁崇道时惊叹不止,所有得疑虑烟消云散。
……
城外三四十里处,
一只极其神俊的海东青划破天幕,
底下时漫无边际的铁骑,
皆是红衣黑甲面容冷冽,
……
青城县外,
数百大乾锐士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身披冰冷的黑色甲胄,背负一把铁胎硬弓,腰挎着一口阔身短剑,斜插着一柄精铁匕首,手中持嵌有牛皮的厚重大橹。
翻身下马,
迅捷如风,
低矮的城郭上刘长春望着远处那骁勇的兵卒,久久无言。
转身望向城内熙熙攘攘的江湖草莽,心神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