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靴底踏下有碎石飞溅,
长刀扬起有血液滴落,
“噗嗤,噗嗤……”
入肉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
同样长矛在巨力之下刺来,那一层薄薄的甲胄并不能阻挡,轻而易举的被贯穿,随后高高挑起,极为蛮狠的甩到河床边上的碎石上,落地的尸体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露出下边腥黄的泥地。
正当那名肃慎族勇士身影摇晃之时,清亮的刀身映衬出了一张冰冷的面容,燕地老卒面无表情的用长刀在他的脖子上割开了一条血线。
“列阵!”
“杀敌!”
李老将军高呼出声,
原本的阵行被冲破后,余下的几十名兵卒以极快的速度三五成群,相互配合斩杀那些见血之后疯狂起来的蛮夷,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兵对上数千蛮横的肃慎族人依旧没有丝毫的胜算,只是尽可能的死的有价值一些。
往往每攻破一个小阵便要付出十余条生命的代价,放眼望去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地上便躺下了上百族人的性命。
而周遭也渐渐黑了下来,
不能再耽误了,
在拖下去恐有变故,那肃慎族统领挥手护卫在周遭的数百精锐一同迈步往场中而去,铁甲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姬酒儿抽回滴血的长剑,
望着远处那名高大的肃慎族头领轻笑一声,脚尖点下整个身子轻盈的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笔直的刺出,这一剑快到了极致,竟是不管不顾那下方的肃慎族精锐扬起的长刀。
那肃慎族头领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升起,再也顾不得内心的骄傲,一个懒驴打滚想要躲开,可还是来不及了。
这一脸直接从脸颊擦过,
半边脸颊的血肉被剑气搅碎,
甚至可见累累白骨,
“啊,啊……”
那肃慎族头领疼苦的在地上翻滚着,以那肃慎族的救治条件和山林中的潮湿的环境而言,想来也是没有存活的可能,姬酒儿落地时,那方才不可一世的肃慎族头领,此刻身子已经蜷缩成虾,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的四肢痉挛着,抽搐着……
“杀!”
“为统领报仇!”
姬酒儿听着四周不明意义的蛮夷之语,再度扬起了手中的长剑,放眼望去周遭数百蛮夷已经围了过来,远处那些大燕兵卒还在苦苦支撑着肃慎族披甲精锐的攻势。
“他奶奶的够本了!”
燕国老卒躬身一刀往上挑起,角度刁钻,避开对面肃慎族精锐势大力沉的一击,刀身从咯吱窝处扬起,一条粗壮的臂膀随之落地,起身再度挥出一刀,从脖颈落下,人头好好跃起,腥臭的血液溅了满脸。
“痛快,痛快!”
那老卒一掌抹去脸上的血渍高呼出声,可放眼望去那蛮夷还是不为悍死的如潮水一般涌来,看不清边际。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这趟入山,老子拢共杀了二十三人。”
“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不远处老卒高呼一声单身死死的握住那刺入腹间的长矛,另一只手猛然挥刀而下,仰天大笑出声,最后缓缓倒下,嘴角有污血流出。
不断有尸体倒下,
不断有蛮夷涌来,
此消彼长,
终于便是那个极为悍勇的周姓校尉也瘫倒在了李老将军的脚下,放眼望去周遭所有的兵卒皆已死去。
“呼……”
头发花白的李老将军背靠着河边的一颗枯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中的长刀已经砍得卷刃,便是内衬都已经被鲜血浸透,身上一种黏腻的感觉,脚步更是极为沉重如同踩在沼泽地中一般。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
“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啊!若是千金女儿生下来,
就让她睡到宫殿屋脚地上边,给她小小的襁褓往身上穿,找来陶制的纺缍让她把玩,但愿她不招是惹非不邪僻,每天围着锅台转安排酒饭,知理知法不给父母添麻烦!
这曲《斯干》从王室之中流传而出,最早原本是赞美燕国王室所作,可千百年来燕国王室也对得起这首词曲,便渐渐在燕地流传下来,可见燕地实实在在的人心所向。
李老将军目光眺望着燕国都城的方向,最后落到了远处那一袭红衣身上合拢了眼眸,轻声哼唱起来,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河床的上空回荡,身后滔滔河水作和,有股子莫名的悲壮。
……
流水潺潺,
月光凄冷,
河床边一处低矮的山丘上添上了数百具蛮夷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砌起来,竟然是让那些围拢的肃慎族不敢贸然上前。
一袭红衣的姬酒儿伤痕累累,手中的长剑也是遍布裂痕,周遭十余处伤口不断有嫣红渗出,分不清是衣衫原本的大红还是血液的颜色。
“李老将军,走好!”
姬酒儿长剑杵地对着那河边的身影躬身一礼。
右手再度握住长剑,
顷力一剑挥出,
剑气从天而起,
刹那之间光华亮起,
那道身影竟是盖过了漫天的月华,
手中长剑破碎,
山丘之下再度添上了数百余具尸体,
“他们给您陪葬了。”
姬酒儿胸口翻涌嘴角咳出一抹嫣红的血迹,
眼底最后一丝亮光也暗淡下来。
周身上下气息暗淡已在无余力。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
“看样子你我此生皆是无缘了。”
姬酒儿左手从怀中掏出已经染血的玉佩低声念叨着,皎洁的月光落在面颊,越发显得嘴角笑容凄冷。
“那一剑下辈子一定还与你!”
姬酒儿最后看了一眼后将玉佩贴身放入怀中,眼眸合拢,藏于袖中的半截断剑也猛然往心口刺去。
……
清朗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断剑咫尺之遥不得寸入,
“别死。”
“还是那一剑还了再说。”
一道年少的身影踏着月光而来,身穿绣有黑色蟒纹的长袍,徐徐从天上落下,当真宛若那天上的惊鸿客一般。
只是一瞥,
此生便再也难以忘却,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与之擦肩而过,周遭翻涌的剑意如山川湖海压下,面对那眼前蛮夷只是不疾不徐往前走着,周遭的剑意渐渐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