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将军,已经统计完毕。”
厚重的册子被翻开。
“攻牧城,兵卒战死五千六百余,伤四千二百余,其中重伤一千二百人……”
身旁那校尉拿着各部最新统计上来的情报册子低声念叨着。
“算上之前两日的伤亡,我军拢共战死八万四千人,伤五万三千人,重伤六千二千人,如今还能够上战场的已经不足十一万人。”
“十一万人攻六万人之城!”
“不足二倍而攻之……”
那校尉笑容颇有些苦涩的意味,用不足两倍的兵力去攻打那天下雄关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即便是当真拿下,也不知道这余下的十来万人能有几个活下来。
“攻城器械,何时能到?”
白起想起那座极为高耸的雄关开口问道,这三日算得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加上那些都是边境小城,血勇之士一旦登上城楼便意味着城池告破,所以才能一路势如破竹。
“回禀,白将军!”
“这三日我军攻城拔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军中随行的只有一些便于携带简陋搭建的云梯,其余的攻城器械还余在临河郡的大营之中,乃至于那楼车,投石一类的重型器械,若是要押运而来,最顺利的情况下怕是最快都要十余日的功夫。”
“十余日?”
“十余日……”
白起喃喃出声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忧虑之色,要知道函谷关和其他城池关口不同,能被誉为大乾东进的重要门户哪有那么容易拿下。
此关多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
函谷关东西城楼长十五里有余,最狭窄的谷道处仅容一车通行,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若是没有攻城器械,登关难如登天之举。
“白将军!”
“此外还有一事。”
“军中兵卒这三日不休止的行军攻城,已经疲惫至极,”
“若是再有高强度的战斗实在是难以为继……”
“若是携兵锋之盛直取函谷关,也是能行的,可若是一旦久攻不下,加上长时间的疲惫,一同爆发,怕是有……”
那校尉望着城外正在休息的兵卒欲言又止道。
白起闻声并不意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望城内看去,
除去巡逻戒备的兵卒,
余下的士兵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或坐在临街的台阶上,战甲上满是白痕,布衣被血染红,虽然正在闭眼休息可周遭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杀意,可细细看去这杀意中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倦。
“这绷紧的弦一旦断开便是兵败如山倒。”
白起轻叹了一口气。
“禀,将军!”
“凉州谍报司有情报送来。”
“哦?”
就在白起思虑的时候,
一封信件已经送到了手中,
撕开火漆,
“信已劝韩君,割地于赵,换赵国出兵以绝函谷关之危。”
“赵国一旦出兵燕国便可挥兵南下,斩断爪牙,而赵兵溃败之前函谷关断然无援兵以至,遂将军可修正备战,待赵军深入,可两面夹击痛击赵军,多线伐韩,期间将军至少有半月的功夫修整,眼下信以为此计最为稳妥。”
“至于如何行军打仗,信不通,”
“最后如何还是以将军决断为准。”
……
“时间或许是有的。”
白起看完后默默地将信件丢到正在燃烧的枯木之上,等到纸章全部烧成灰烬这才轻声开口道。
“当真?”
那校尉喜不自胜道。
“可若是在拖上半个月,斩断赵军的爪牙,在联同燕国全面伐韩,一来二去恐怕还得在等上一个多月的时日。”
白起轻声道。
“月余的时间,想来还是等得起的。”
一旁校尉自言自语道。
“等得起?”
“可,其中变数太多了。”
“何况……”
“殿下还赶着在冬至之前在新郑城楼上吃饺子的。”
白起轻笑出声。
“割地于赵。”
“把这块肥肉抛出来,引赵军出击,赵军一出,韩国国内更不愿抽调兵卒至函谷关守城,加上关内军心涣散,又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如此一来我军为何不直接攻下函谷关?”
“要知道本将还有一千六余大乾锐士未动用!”
“马战胜凉州铁骑,”
“步战胜大魏武卒!”
“传本将令,全军修整至明日丑时。”
“卯时末,务必兵至函谷关下。”
“这……”
“嗯?”
“诺!”
“诸总兵何在?”
白起高声道。
“末将在。”
不远处正在和曲行卫插科打诨的诸元奎听到军令猛然起身。
“诸总兵,携本部一千六百大乾锐士即刻出发,至函谷关外等候,明日卯时末全军攻城,我要大乾锐士在一盏茶之内登上城楼,钉死在上边,至少守住一段城墙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为大军攻取关口腾出时间。”
白起冷声道,
诸元奎闻声怔神良久,若真是这样一来这一千六百余大乾锐士恐怕活不下来多少了,要知道这都是白将军的心血啊。
“末将,死战不退!”
可对上白起眼眸中的坚定,诸元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去了多半也是死,可当命令下达的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
“去吧!”
“本将说过,一月之内要打下新郑城。”
白起默默地望着诸元奎走下的城楼,那粗犷的身影此刻竟然透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洒脱,城门外,那一千六百余神情冰冷的大乾锐士已经列队齐整。
“十三先生,明日攻城的时候,
“如果可能的话。”
“救下他一条姓命吧。”
就在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
白起对着高处的钟楼轻念了一句,在殿下迈入半步的一品的时候燕十三又重新随在了自己身边,与此同时还多了一人,一位同样黑衣如墨的剑客,不过气质两人的气质确是截然不同。
一人寂静如夜,
一人清冷如月,
听殿下说,
那名高坐在钟楼上孤高清冷的黑衣剑客,原来是穿一身白衣的,不过心中有了一个结,所以不再穿那一身无尘无垢的白衣,而这趟伐韩,说不定有机会解开那一个心结,不过那是攻破新郑城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