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亲还是离开了，走的那么快，快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与自己和妹妹两人阴阳相隔。

事后她常想，如果自己是男生，如果自己再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看着玻璃窗上的自己，洛青许久没动，看的久了茫然伸手抚摸玻璃上的自己。注定是要失败吗？她以为她已经成功了。

轻叹口气，洛青拿着信往外走。她现在是失败者，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她现在不仅有了力量，更有了学识，以一张皇家艺术学校的毕业证，她依然可以重新来过，反正……这里只是开始。

“洛主管，这是谁惹到了你？”又趴在前台调戏小玲的黄斐，眯着眼睛笑呵呵叫住洛青。这次DJ的事情大到出乎他意料，不过还好董事长出面解决了。这事闹得这么大，她洛青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

一听到黄斐的声音，洛青凶狠狠看向他。

黄斐被她狭长狠戾的眼睛一望，吓得后退一步，手扶住前台稳住身。这洛青不会是中邪了吧？

发现自己太凶了的洛青脸色缓了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

“呵呵，洛主管还有什么好烦恼的？陆董可是在媒体记者面前公开保证不会辞掉你，而且你又是他的兵，听说军人之间感情深厚着呢。”黄斐的感情深厚说的意味深长。“我说洛主管你也是的，以前我问你跟陆董的关系，你就是不说。其实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从长官到上司，挺有趣的。”

黄斐看着洛青说得兴起，笑着的面孔让洛青想揍他一顿。

吸气，呼气。她就要走了，不能给长官再惹事。洛青握紧拳头控制自己情绪，转身往外走，不打算搭理他。

可有些人你不去搭理他，他会自动搭理你。

黄斐一脚挡门口，胖胖的身子跟着移过去。“洛青，你别生气，我这人就是这样，一开心话就多。”“呵呵……没到我们这个最不起眼的平面部，还有个跟董事长有关系的主管，这事洛青你以前不说，是不是怕我们找你拉关系？”

她来这几个月自己一直过的战战兢兢，现在好不容易以胜利者的姿态跟她说话，当然没可能轻易放过她。“我知道你就是下来过过场子，没多久就会往上调，就是……”黄斐说着望望左右，靠近洛青神神秘秘的讲。“到时你升了，别忘记在陆董面前……噢！”

忍无可忍的洛青无须再忍，曲膝盖狠狠给了他一下。“部队不搞特殊，黄总监想搞特殊，还请你自己去。”讲完，洛青在小玲惊讶的目光下从黄斐身上跨过去。

抱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黄斐，看着嚣张的洛青气得牙牙痒。“洛青，你只是一个失败者，暴力改变不了什么。”

洛青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他，吊高的眼角睥睨天下，似他只是低微的尘埃。“谁说不能？”踢了踢地上像皮球的黄斐，洛青像只挣脱束缚的野兽，随时会再补他一脚。

“现在我站着，你躺着，你就是这个。”手指朝下比了比，洛青狂野的说完高抬下巴走出围观人群，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她胜利的号角，如此悦耳而妖娆。

终于出了这口恶气！按了电梯，洛青狠狠甩头，深吸口气。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什么人际关系，什么职业素质，都他妈见鬼去。

洛青刚才那一下是用了狠劲，疼得满头大汗的黄斐在同事的帮忙下才起来，愤怒看着洛青的背影，可他又不能冲上去打她一顿。不管是打女人的男人，还是什么，这些都是虚的。实的是……她娘的当过兵，他打都打不过！

“黄总监，华总叫你上去一躺。”小玲放下电话，冲被人包围问有没有事的黄斐讲。

“知道了。”谢过同事的关心，黄斐抱着还一抽一抽疼的肚子去见总经理。

在等孙秘书通报的洛青，看到上来的黄斐略为惊讶，不过也只是惊讶。她不怕他动手，反正他自己在眼里也就是堆肥肉。

而黄斐看到洛青，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黄总监，华总在里面等你。”没多久，孙秘书出来叫黄斐进去。

黄斐冲洛青扬了扬下巴，走进孙秘书打开的门。

洛青没被激怒。想着她还是等下再来，华煜应该有事。

“洛主管，华总也请你进去。”

“可是……”洛青看进大门，想说黄斐已经进去了，他们两个应该有事谈。

孙秘书温和一笑。“进去吧，华总的吩咐。”

“嗯。”洛青点头，走进华煜办公室，看到黄斐惊愕的视线的，高调的挑眉。看什么看，他娘的我也是被请进来的。

俗语说的好，当过兵的出来，不是从政披着羊皮，就是当流氓。洛青没从政，但是进了严肃的职场，又属于中上层设计师，所以她也披上了羊皮，一直把英国学到的那些东西学以致用。现在她要走了，如同剥了羊皮露出流氓的本质，所以才不管他黄斐是什么人，看不顺眼照样敢揍，而且现在不是部队，不用躲着藏着，直接光明正大的打，顶多进局子录个口供。

华煜看着他们两人，不动声色。怎么感觉火药味这么重？

“黄总监，你肚子疼？”他进来一直抱着肚子，华煜好奇的问。“若是肚子不舒服，你可以能晚点再来。”

洛青抿嘴笑，望着天花板笑得有些明目张胆。

黄斐看了洛青一眼，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被一个女人打了？这话说出来岂不被总经理笑死。

“洛青你先坐会，我有点事跟黄总监谈。”瞧着一直暗斗的两人这幅模样，华煜心情都好了不少。瞧她笑的样，就差脸上写着我很开心几字。管她呢，大嫂开心是好事。

让洛青先坐，华煜看着办公桌前的黄斐。“黄总监，你我就不说太多了，你也是明白人，拿了这个自己走。”把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华煜不跟他多废话一个字。

“华总，这是？”黄斐看了看信封，疑惑不确定。他今早从小玲口中听到公司走了几个管理层，不知道原因。现在他给自己这个，不会也是让自己走？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很遗憾我们不能再一起共事。”

“不是，华总我做错了什么吗？”黄斐急的大问，一脸不解。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这是公司的决定。”华煜笑笑，场面话说的十足。现在大BOSS回来他好做人多了，什么事都可以推给他。

看着华煜语气，黄斐知道不可能挽回。“既然华总无理由辞退我，按劳动法需要补偿我三月工资。”这薄薄的信封一看最多两万。

听到他这话，华煜还是笑，像只深层不露的狐狸。“黄斐，你识趣就自己拿着它走人，不识趣我可以让你颜面扫地，在设计界混不下去。”

“你不怕我告这家公司。”黄斐巨怒，加上先前洛青的气，现在他愤怒的想打人。

“随时欢迎。如果你想进班房尽管去告。”先不论他过错，就他这身份想在京城告倒秦汉？哼，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没这么多时间跟你磨叽，要么拿钱走人，我们大家都好，要么马上滚出秦汉。”

黄斐涨红脸，望着华煜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拿了钱怒冲冲出去。

瞧着这戏剧性一幕，洛青愕然。“华总，你说话真直接。”估计黄斐是要气疯了。

华煜耸肩。“我已经很客气了。”

有吗？洛青无语。

“你找我有事？”黄斐确实是被他辞退中，最不客气的一个，一想到他跟同事战斗殃及公司利益，他没把他交给司法部，告他损害公司名声算好事了，而且四少还闲钱多给他工资，他还这么不识趣，怪谁？

“华总，请你批下这个。”洛青规规矩矩把辞职信递上去。

辞职？瞧到信封上的两个字，华煜挑挑眉，许久都没说话。四少好不容易才把她套进洞，她现在说要走？“那个洛青……”

“嗯？”

“这个你得交给陆董批字。”嗯，上面还有人，什么事都推给上面，反正他只是个顶着总经理头衔扮黑脸的人，才不管他们这些事。

洛青不解了。“辞职还要董事长批？”公司上下得几百号人，要是人员流动都要经过董事长，那他这个BOSS还真不是一般的忙。

“嗯……”华煜沉吟，想着措辞。“是这样的洛青，普通职员的我可以批，但是管理层的得陆董亲自批。”管理层的他能提拔，就能换掉，可是……唯独她不行。

那刚才你还叫黄斐走了。洛青皱眉，瞧着睁眼说瞎话的华煜。“华总，我还没过实用期。”意思，我还没转正，不算是秦汉的人，这样你总可以批了吧。

对，他怎么把这个忘了。华煜为难，暗咳了声，直接把她赶出去。“洛青，我还有事要做，总之这事你去找四少。”

“那么刚才黄斐为什么……”

“这些也是四少授权，你快出去吧。”华煜不耐烦说着叫来秘书，把洛青请出去。直到她消失才大松口气，赶紧给楼上的发信息，告诉他将要面临的事。

“华总，这洛青真有意思。”把人请出去，孙秘书又走了进来，想到刚才听说的事，忍不住一笑再笑。

“哦？”

“她刚才打了黄斐，听说还把他打地上起不来。”

在公司打人？华煜错愕，想到刚才的辞职信，便也了然。那什么黄斐一定是又惹到她了，被揍了活该，难怪他老捂着肚子。想着黄斐像翻不了身的乌龟在地上打转，华煜不由的笑起来。果然是只老虎，不知道四少要怎么样才能圈养她。

洛青站在陆将办公室外团团转，想着要不要进去？还是直接进去？还是等赵越来了，通报了再进去？总之各种纠结。

现在华煜不受理，那么就只能找长官。看到手里的辞职信，洛青心一狠，不再犹豫徘徊，举手的时候还是顿了下才敲下去。

“进来。”

历练过岁月洗礼的低沉嗓音穿透大门，似是打进了人心里。

洛青深吸口气，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里面的人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自己。瞧着这战势，洛青荒得不知是要进要退。

“过来坐，我现在不是你长官。”陆将平静的看着她，语气随和。看她这表情，怎么自己像是大灰狼，她是羊？一见到自己就有要逃的意思。

不是长官才最可怕。长官你不能抄掉我，而董事长能抄掉自己，这就是差别。洛青想着硬头皮走过去，不敢全坐下。

看她坐如针毯，陆将不再强求，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也不拐弯抹角。“听华煜说你要辞职？”

“嗯。”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自己的话被他抢了，洛青紧张的大脑暂时只想到点头。

“因为DJ的事情。”说到这里，陆将已经是用肯定的语气了。

“嗯。”

“这件事情已经解决，而且经过这次事情后，我们不仅有政府的项目，还有其它的许多项目自动找上门，现在我们正缺人手。”自发布会后，据公关部人表示，平均每天都有好几个大客户亲自找上门，他昨天已经批准扩充人手，HR今天就会拟定出招聘信息。

“陆董，这次的事情能得到这么好的补救，全是靠你的力量，我是引起来这个祸端的人，你不叫我走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洛青皱眉，正视前方刚好看到对面的陆将。

为什么当兵的一定要抬头挺胸收腹？还要目不斜视。那个长官你能不能换个地坐？我瞧着你更紧张。

“那你这是因祸得福。”“而且我已经向媒体说过，不会辞退你，如果你现在离开秦汉，外面的人一定会认为我言而无信。”

“是我自己要离开，我可以跟他们说明。”洛青急着解释。

“你向谁说明？”陆将挑眉，好整以暇看着她。“用你一张嘴？几个人能知道？又有多少人信？他们会以为我用钱收买了你，外面的世界不像部队，你说没错长官就会信。”

“我……”这个她确实没想过。

“还有。”陆将不给她时间想。“政府那个项目已下来，发布会上他们既然已经公布了，那么就要尽早做出来，你走了这项目谁来做？”

“那个公益广告是动画，这个应该交给动画设计部。”洛青捏眉，被陆将一通话说的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怎么办。

“王永已经跟我说了，他以前答应过要把这案子给你做，他是市长秘书的助理，说出的话不能收回。”

那只是私下聊聊，又不是承诺，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

“考虑的怎么？你的答案是什么？”陆将是特种兵的头头，最擅长攻克别人心里防线，说到对方在意的事上，善于发现别人弱点。说白点，是个跟吴川差不多的主。

她不仅惹了事，刚才还打了黄斐，虽然他离职了，但还是有人看到，这事肯定传遍秦汉。自己的形像、颜面何存？洛青咬着牙，想着如果留下，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同事。

见她犹豫不决，陆将换个坐姿，靠在沙发上抱手臂望着她，打算给她最后一击。“你来秦汉有三个月了吧？如果你留下就立马转正，除了享受五险一金，薪水会是原来的一倍，更有年底双薪加业绩奖。”

一倍？那就是二十万！年底双薪加业绩奖，总共加起来差不多得二十五万。洛青眼睛一亮，看到了好多毛爷爷。

谁不爱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也是辛苦工作的。而且妹妹还在国外，自己还欠长官半年薪水，如果转正，长官的只要三个月就可以还清，妹妹的费用也可以还得快一些。获许几年后她能从一环搬进三环，或是买套房子给洛蕊安个家……

“咳。洛青，你的决定呢？”看她笑得嘴巴都咧耳后去了，陆将咳嗽声，让她醒过来。

那么爱钱？要不干脆包养。想到自己对一只野老虎说圈养？她会不会扑过来咬自己？想到这个问题，陆将打消念头。

“可是……”她很心动，非常心动，但是自己要何以在秦汉立足？出了个会打人的管理层。秦汉不怕丢脸？

“黄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你没必要在意刚才的事。”关于她打人一事，公司的确传开了，不过不是负面。“洛青同志曾经身为二十四师的狙击手，偶尔血性一回大家能理解。”特别是对那样的人渣。

在知道DJ整个事情都是他搞出来时，陆将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刷下去，然后一想这里不是部队，不是训练，才叫华煜把他辞了。

“再者，这次的错误不在你，是黄斐那天去了印刷部，改印刷前的设计稿。”

啊？听到这话的洛青诧异，惊骇看着陆将。黄、黄斐改的？前面对的稿都没错，她虽然有想过是有人动了最后的稿件，可是没想到居然真是黄斐。“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会？三十层你是他的对手。”“还有，这外面的世界不同部队，别把人想得多光明正大。你要揍他直接在公司动了手，他如果想报复你，则会挑夜黑风高，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可是……”黄斐针对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把整个公司陷入困境？这次若不是秦汉的背景，真不知得面临什么局面。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洛青，你要是答应留下就签了这份合同。”陆将把茶几上一叠纸推她面前。

洛青瞧着这叠纸皱眉。好多……

“这是五年的合同，比其它的多一些。”

“五年？”合同不都是一年一年的签？

陆将点头，定定看着她没有解释。他计划了放长线钓大鱼，五年是底限，到时还不行直接拿了她身份证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