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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真的是皇阿玛吗?
弘昼承认,他一直渴望天佑是皇阿玛,是雍正帝。然,这些不过是他的异想天开,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会这么想,这么以为,是因为这些年被乾隆猜忌、打压狠了。使他恨不得天佑就是雍正,是他的主心骨。他满心满意的把天佑看成皇阿玛,其实,不过是想有个靠山,有个可以使他遮风避雨的港湾。
何况,天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肖似雍正。连太后、耿太妃、乾隆都这么喜爱她,可见,其中未必没有对故人的思念之情。然而,天下真有这等奇事吗?弘昼反复琢磨着,亦不敢置信。
弘昼这么思量着,却不肯罢休。这几年,他实在是怕了,乾隆步步逼近,他已是退无可退了。弘昼自问,他少年时也有雄心壮志。可而今呢?皆因乾隆的猜疑,生生埋葬在他心底。弘昼不愿再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下去,更不想自己的子孙如同自己一般,被压制大半辈子,难以施展手脚。他担下了荒唐王爷的名声,可他的儿子、孙子,难道也要像他一样的荒唐下去吗?
天佑的出现,是个契机,也是他仅有的希望。不信佛的他,此刻却一次次的恳求上天,求菩萨别让自己白欢喜一场。
之后,接着几天,弘昼不住的往慈宁宫跑,借着向太后请安的由头,观察着天佑的举止。天佑从不曾想隐瞒什么,为此,弘昼愈看愈是相像,越猜越是心惊。有时候,弘昼真恨不得跑上去,喊一声皇阿玛试探。可惜,宫内眼线众多,弘昼没敢这么做。但,弘昼一日比一日更粘天佑的情形,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后宫的众多嫔妃们,都不理解,天佑为何如此得宠。就连耿太妃、和亲王对她也是这般的在意。不过,大家也都是聪明人。既然,天佑已经成了太后的义女,皇上的妹妹,那么自是不会与她们争夺皇上的宠幸。
为此,虽有不少人眼红嫉妒天佑的好运,却看在皇上、太后的面子上,多次给天佑送上厚礼。无况,如今天佑身在慈宁宫,送礼不仅能让皇上得知自己的贤淑,还能顺带给太后做脸,讨好太后,她们何乐而不为呢?
实则,除了乾隆回宫后的几天,独宿在养心殿之外。自太后回京,皇上又开始雨露均沾了。撇开皇后,后宫所有的妃子或多或少,一月之中,总能见到皇上一两次。因此,除却令妃这个身怀有孕,撤去绿头牌的,便只有几个野心勃勃的嫔妃,还不知足的惦念着宠妃的风光了。
不提乾隆是怎生周旋在嫔妃之中,光说他这日下朝后,留下弘昼带至养心殿。弘昼提心吊胆的跟于乾隆身后,跨入偏殿,正对上永璋等人好奇的目光。待永璋、永珹、永瑢行礼问安后,众人依次入座,乾隆并未说正题,仅只是问些平日的作息,说了几句体己话,好好安慰了众人一番。
不过稍息,门外通禀说,天佑到访。乾隆、弘昼立刻起身迎上,众阿哥见自己的皇阿玛、王叔都出门恭迎,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追随其后,上前弯腰拱手施礼。
礼毕,众人再次回厅落座。弘昼好奇的打量着,坐于天佑下手的三个陌生男子。“这三位是?”不仅弘昼,永璋等人也对其充满了好奇,对于皇阿玛把他们招来的原因,皆是二丈和尚摸不着了头脑。
乾隆看了天佑一眼,随后拍着椅把道:“这三位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能人,朕昨日已经见过了。朕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把他们介绍给你们。”
“大不列颠?”弘昼、永璋几人肃然起敬的看向拘谨的三人,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停的端详着对方,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些过人之处。
乾隆笑看着三人,让他们不用慌张,并为其引见弘昼、永珹等人。让其一一见过礼,接着又为永瑢等人解惑道:“这两位是武介、方云貌,当日在欧洲各国学做火铳的。如今,已经回大清三年了。这段日子里,他们把在欧洲学到的手艺进行改良,制出了新式的火枪。”
乾隆推过桌上的匣子,示意弘昼打开。弘昼早在乾隆介绍二人身份之时,便呆住了。弘昼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乾隆叫他们来的目的。在他看来,争斗时,与其用火铳作武器,把时间都用在加火药上,还不如射箭来的迅捷。
然,火铳虽不实用,却是好东西。毕竟,射箭要求臂力,而火铳只要有手有眼的人,谁都能用。若几千人,人手一把火铳,也是不小的威胁。想到此处,弘昼不解道,乾隆把这样机密的告诉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弘昼猜着乾隆的心思,一边打开匣子。永璋兄弟三人伸长了脖子,望着木匣里的枪支。乾隆环视着跃跃欲试的儿子,笑着取出匣子里的火枪,交与永璋,鼓励道:“出门试试吧,朕已经命人在百步外挂起靶子了。”
永璋等人对视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接过火枪,单膝叩头,口中说着谢皇阿玛恩典。
静坐一旁的天佑,则以眼角斜视着方云貌与武介,吩咐道:“你们陪他们出去,从旁指点一二。”
“是。”武介、方云貌立即抖着脚起身,虽说他们昨日已拜见过皇上,但心头的那份激动与畏惧,丝毫未有消却。他们的情绪仍在欣喜若狂和胆战心惊中徘徊。然,天佑发令,他们乃敢不从?只得,随着雀跃而起的永璋三人出了大厅。
不多时,听得门外几声鞭炮似的轻响,随即又是一阵欢呼惊叹。少时,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奔回厅堂,永璋满眼透着喜色,连那苍白的脸颊也浮上了些许红润之色。
乾隆昂首凝望的儿子,问道:“你们看这火枪如何?”
“好厉害!连靶子都射穿了!”永瑢抢着道。
永珹亦是神采飞扬道:“比以往儿臣见过的火铳利害多了。这火枪容易加火药,虽说打一枪要拉枪杆,卸除第一枪余留的残渣,但比取箭弯弓可快多了。”
永璋点头附和道:“儿臣也觉得不错。儿臣的身子弱,若要儿臣弯弓射箭打靶子,儿臣就是勉力而为,也未必能射中。可只要有了这火枪,打中靶子,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得好!”乾隆冲永璋颔首道:“永璋说到了点子上,这就是关键所在。骑马射箭确实不可少,是强我大清的根本,但未必人人能成为个中好手。可火枪不同,只要你有手,眼睛又好使,既能打中目标。”
乾隆环顾着众人道:“我大清一直看不起洋人,觉得对方比不上我等的勇武。可是,你们想。若他们几千几万人手拿火枪,上我大清挑衅,我们的铁骑能强过他们么?”
永珹与永瑢互觑了一眼道:“皇阿玛,儿臣虽觉得火枪利害,可是,我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儿臣相信,我们大清的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一定能把洋人赶出大清。”
乾隆看了永珹一眼,未说什么。只是,瞅向永瑢问:“你也这么想?”
“儿臣……”永瑢吞吞吐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乾隆轻责道:“你是朕的儿子,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如何能这般畏缩?”
永瑢闻言,立即告罪挺胸道:“是儿臣的不是,请皇阿玛息怒。儿臣以为,火枪再厉害那弹药也会用完吧?用完了火药的枪把,还有什么用呢?何况,我们大清有那么多能人干将,岂会输给洋人?”
武介、方云貌听了,脸上浮现了尴尬之色。乾隆朝其挥了挥手,按下了他们的忧心。乾隆挑了挑眉,视线掠向永璋询问:“你怎么看的?”
永璋摇头道:“儿臣与四弟、六弟看法不同。”
“说来听听。”乾隆鼓励道。
“儿臣认为,我们不能光挑别人的弱处,而看不到他人的长处,和自己的弱点。”永璋在乾隆欣赏的目光下,侃侃而谈,“四弟说,我们大清有十万铁骑是不假,或许还有更多。可是,用我们的精锐,去对付仅只手持火枪的洋人,就是胜了,也没什么可自傲的。”
“何况,刚才我们都试过了,开枪显然比射箭快。若我们用多条性命,去换取洋人的一条人命,看似赢了,实则却是输了。而且,加火药是举手之功,射箭呢?”永璋看向永珹、永瑢道:“你们能说第一支箭,同往后的百来支箭,有一样的力度和准头吗?”
“这……”永瑢、永珹二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永璋乘胜追击道:“六弟说的也不对。火药会用完,难道箭矢是用不完的么?永瑢,你方才也加过火药,平日也射箭习武。哥问你,你说火药重还是箭矢重?依我看,兜着百颗火药还能行动自如,但背着百来支羽箭呢?”
“这……”永瑢无言以对。
永璋不忍看永瑢的窘迫之态,转朝乾隆拱手道:“儿臣觉得,我大清确是人才济济,有很多能人将才。但,我们不能用他们去弥补不足之处,而是该让他们一展所长。儿臣想,若我们的铁骑之中,既有善于射箭之人,臂力不佳的,还能人手一杆火枪,后方又有将军出谋划策,何愁洋人不败?”
“好!说得好!”乾隆满面欣慰的凝视着永璋,不住点首道:“永璋说的好啊!大清确是有很多好东西,这些我们该珍惜。但我们不能小觑了敌人,别说大不列颠那头虎视眈眈的洋人,就是北方的高丽、沙俄,海外的东瀛,南方的缅甸,也都不可掉以轻心。”
乾隆语重心长道:“敌人有长处,我们就该学。固步自封,只会落后于人。永珹、永瑢,朕知道你们心怀大清,可你们不能自满,要放眼于天下。你们是朕的儿子,可不能这么短视啊!”
永瑢、永珹急忙单膝跪地认错,就怕乾隆因为自己先前的一席话,不再待见他们。
乾隆不以为意的挥手道:“你们年纪还小,正是血性的时候,这么想,朕不怪你们。何况,朕很高兴,你们能对朕说心里话。不过,日后你们做事,就该反复思量,不可自满自大,反而便宜了对手。要知道,你们是大清的皇子,所作所为都代表着清廷和皇室,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