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都跪在了司马炽的身前,磕头谢恩,感念他今日的这份作为。
因为事发突然,也只有天元宫的人迅速换上了素衣素袍,与洛阳皇宫的红衣长矛军和刘和的黑色铁骑混杂在一起,十分怪异的场面。更何况,红衣长矛军的首领兆奂烔已经打断了双腿奄奄一息,他的红衣长矛军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一个个蔫头耷脑地站在角落里。
刘和的黑衣铁骑一部分在前面开路,一部分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通体漆黑的羊家马车。
羊献容强忍着悲痛,还是拿出了大晋皇后的端庄优雅,按照所有的大晋礼仪为母亲焚香整理衣衫,以及最后装殓进薄棺材中,送上马车。
她坚持要送出皇宫大门,刘和应允了。
她坚持要送出洛阳城大门,刘和也应允了。
应该也是被这场悲伤的气氛感染,刘和也不住地叹息。当然,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刘曜身上,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只身闯进了洛阳!要不是看在他只有一个人的状况下,他很可能就下了“杀”字令。毕竟,父亲最喜欢的是这个“从子”,要不是他早早说自己不做皇帝,怕他才是最大的威胁。
现在,他跟着刘聪,说明刘聪也一定赶到了洛阳城外,只比自己晚一步。
若是刘聪先进洛阳,那场面就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看着刘曜,但刘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羊献容身上。
碍于他的身份,他不能上前,只能默默跟随在她的身后。
羊献容在翠喜的搀扶下,一步步跟在通体漆黑的马车后面,眼泪根本没有停过。她不肯让司马静跟着出洛阳城,只让绿竹抱着司马静止步在皇宫门口,司马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又引起了众人的一片痛哭。
羊献怜跟在三姐姐的身后,一旁有许鹤年跟随。他低声问过她:“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但羊献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上的薄棺材。
许鹤年照顾她的时间最久,也曾每日为她煎熬汤药,对于她现在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忽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这孩子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说而已。你对她再好,也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魂魄残缺,人生不会圆满的。”
再想到刚刚羊献容如此惊慌的样子,他也不由得想了许多。
张良锄和秦朝歌驾马车,不徐不缓。
天元宫的众人都跟在后面,流着眼泪。
就连司马炽和梁兰璧竟然也跟在了最后面,梁芬也只好跟了上来,生怕帝后出什么意外。
刘和跟在了最后面,他心里总感觉到怪异,但又想着大晋王朝就没有正常过,所以父亲才会揭竿而起,决定攻占大晋的国土,成就他一统天下的大梦吧。
此时的洛阳城早已经家家闭户,甚至连窗户都钉上了木条。但每一扇窗户和大门的后面都有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朝代的更迭带来的生活的不便,日子的艰难。但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来说,则是性命的存亡。但又如何呢?随着车轮的前行,一切都不过是浮光掠影,无论是血腥杀戮,还是歌舞升平,都是属于他们的。
没有人说话,静默之中,只有车轮压过石板路和众人悉兮索索行走的声。
日暮将至,渐渐笼罩了一片暗黄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