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绣楼顶层窗户上出神的陆凝霜,将下方鬼鬼祟祟的荆时越和白芷收入眼底。
但她并不在意,伸出右手,观察着掌心并不完整的六棱冰晶。
樱唇凑近轻轻一吹,看它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姿态,跌入春华轩旁边的小水渠里。
真像她啊!
被无形的力量裹挟前行,路上所有的经历都是身不由己。
在前世里,她被命运囿困于病房。
唯一能支配的自由,是明知陆谨心怀不轨的情况下,还选择同他出演一场鲜血淋漓的爱恨。
外人只道他的俯首称臣是一场惊天算计,焉知她的病态纠缠不是一场消遣游戏?
富可敌国的金钱和翻云覆雨的权利,既然她注定无法支配,还不如拿去换一个甘心取悦她的玩具。
还挺可笑的,她的私人物品竟然只有陆谨!
那这一世呢,她能支配的自由又是什么?
与不与女主作对的选择,还是被女主复仇杀死的时机的选择?
其实,陆凝霜知道自己这次是不会死的。
甚至知道,极有可能,女主不动手杀她,她就不会死。
毕竟恶毒女二的性命,不就是用来成全女主伟大事业,一块至关重要的踏步石,一阶不可或缺的登云梯吗?
她刻意沉睡不愿醒,是懒得面对这虚假的世界,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有时候把命运看得太清,就失去了去经历它的兴致。
但是呢,她还真想知道,除却女主那个必要条件,自己是不是怎样都不会死?
再者说,世界意识不是威胁她么?
在她这里,好好儿活,安安分分的活,也是一种威胁。
窗框硌得骨头疼,陆凝霜攀着窗楞正欲换个姿势。
“陆小姐,不要!!!”
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后方炸响,陆凝霜被惊得身子后仰。
在声音主人和下方众人眼中,她分明是要跳下去!
陆凝霜转过身去,看到三丈外双眼猩红,衣发凌乱,还气喘吁吁的荆时越。
“你?”陆凝霜秀眉轻蹙,“来了?”
太医哥哥都懒得喊了,她如今没兴趣与人调情。
瘦弱的二小姐在窗边上回头,纯白色的丝绸长裙松散的挂在她的肩上。
轻薄的布料在雪月下舞动,就像水面荡开的涟漪。
柔软的青丝被呼啸的寒风吹起,将她的身形吹得摇摇欲坠。
有几缕发丝从鬓角横来,贴在没什么血色的樱唇上。
她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月色照得白皙透明,望向他的眼眸平静得不含有任何人世间的欲望。
她说:“你来了。”
熟稔又淡漠的语气就像羽化前的告别一样。
“二小姐,不要冲动好吗?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
你说你不喜欢汤药,不喜欢苦涩的味道,我已经给你做成了指尖大的蜜丸子。
你不是服用过了吗,你跟我说好的?”
荆时越心脏紧缩,缓慢跨前一步,沙哑着嗓子温柔劝慰,双眸氤氲出了泪光。
“二小姐,我们慢慢来,你的身体一定能调养好的。人生很长,很绚烂,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