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人,一辈子都这么沉睡着。
青山连绵,流水潺潺,浑厚的鼓声和悠扬的笛声交缠着,仿佛要唤醒着什么。
河边搭建起了巨大的华丽祭台,数量庞大的各色祭品陈列着,纪默一身祭祀的华服,爱生气的眉眼严肃着,配着这个衣服的这个表情和气质浑然天成,仿佛那个位置非她不可。
祭台下方祝宗和卜史恭敬地站好队,水边的风呼呼地裹挟着细微沙粒,裹挟着祭祀当中的人,风里有烟的味道,有敬神糕点的甜味,有浓郁的酒香。
也有新鲜血液的味道,一只蓝色的鸟被纪默手里的利刀割破了喉咙,血液一滴一滴的,随即流成柱。
地上早已被挖了一个深坑,深棕色的土地吸食着这些血液,这只鸟的羽毛逐渐褪色,甚至肉体也逐渐消逝,最后在空中化为粉末,风一吹,什么都不见了。
那些土壤还是原来的颜色,只是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浓香。
深吸了一口气,美味。
鼓点变得急促,更加洪亮,更加明亮,地面似乎也有震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奔跑,在撞击地面。
幽伶吹奏着骨笛,白乔和吴俣在水面的船上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默岿然不动,嘴里在念着什么奇怪的歌:
“坎坎击鼓,骄山之下。吹灵笛,望极浦。巫觋进,纷屡舞。陈瑶席,湛清酤。风凄凄兮云雨。”
“风凄凄兮夜云雨,不知神之来兮不来,使我心兮苦复苦。”
河岸远处似乎奔跑着什么东西,越来越近,巨大而多足,却没有任何血肉,只有竹或木组成的巨大骨架,此刻骨架上的黑色风帆却迎着风,带动着关节运转着,步伐前进着,有棱角的耳朵或翅膀运转拂动着。
像是一只巨大的船,又像是巨大的兔子,又像是其他什么,没有血肉,只有骨架,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切你喜欢的样子。
白乔和吴俣像是操控木偶一般,在虚空中控制着那巨大的水边奇异生物,那巨大生物关节运转着,摩擦之间生出了明亮的火花。
纪默怪异的音调让几百壶祭酒管子砰然破裂,晶莹的酒液爆炸四散,弥漫在空中,如同下雨一般,那巨大生物在酒雨里舞动,身上的火花连绵成璀璨的火焰,但火焰并没有烧毁那些骨架,而是仿佛飘逸的彩衣穿在了巨大生物身上,又像是巨大生物生出了血肉,长出了丰满艳丽的羽毛。
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精彩的彩衣巨兽,但一个哈欠又涌上了头脑。
“离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饿了,你要吃点吗?”好看的木盒子里盛放着粉嫩的小花糕点,甜味在嘴里蔓延,
“这是从哪里来的?好漂亮哦!”
“嗯?在集市上买的?”
“哪个摊位?我怎么没看到这些?”
“这个限量的,去得早才有,很好吃的,里面还有馅料。你要来点吗?”
木盒子被递到舒和面前,舒和动了心,空气中弥漫而来的细微如雾的酒雨覆盖在花朵上,如同晶莹的露珠。
“可是,现在吃合适吗?”舒和看着那边纪默正儿八经地念着咒语,下面的祝宗跳着怪异的舞,水面上的巨兽也在张牙舞爪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说着,牙齿又往柔软的花瓣要了下去,酒香和滑翔缠绵沉醉。
那边的纪默似乎往这边看过来了,“姐姐,那个人看着我们呢?”
“看就看呗。”说着把半朵花也放入嘴里,脸上是比花还甜的笑容,那边的纪默却像是炸开了花的爆谷。
“对了,你哥哥去哪里了?”
“刚刚带着晓江晓原去那边森林里了,肯定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吧。真是的,说好陪我们看的。”
水边的巨兽似乎开始消停了,安静地伏在水面上,潺潺的流水上燃烧着绚丽的火焰,水火交接的边缘冒出袅袅银灰色的烟雾。
升腾到天上,凝聚成灰灰薄薄的云,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微微的细雨,落在了皮肤上,细细碎碎的。
“纷进舞兮堂前,目眷眷兮琼筵。”
“来不言兮意不传,作暮雨兮愁空山。”
“悲急管兮思繁弦,神之驾兮俨欲旋。”
“倏云收兮雨歇,山青青兮水潺湲。”
纪默的咒语开始温和呢喃起来,然后打开了一个六角形的盒子,阴暗的风雨里,那盒子里似乎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纪默手轻轻一挥,好看的阵法呈现为多棱角的星星,盒子里的那颗血玉升腾至阵法的中心,那星海阵周边开始泛起水纹,不断扩大,血玉的光芒越发明亮。
“来,剩下的给你。我得留点肚子吃其他好吃的。”
精致的木盒子放到了舒和的手里,“离姐姐,你要去哪里?”
“乖,我吃饱了,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那我跟你一起去。”
、
“你要是跟着我去,你哥哥回来了看见两人都不见了,不得急死了吗?”
“可是............”
“乖乖在这里等你哥哥哈。”过分明亮的笑容配合着正当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