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归沉寂的书房之中,压抑的气氛忽然一扫而光,橙黄的灯光也仿佛变得柔和了起来。
亚伯拉罕突然笑了。
“将近三十年前,”他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他看着对面那个双眼极其明亮的女孩子慢慢地说道,“我就坐在你坐的那个地方,对着我的父亲说出了同样的话。”
展言安在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过关了。
亚伯拉罕的声音里满是怀念:“但是我没想到,在今天会是你再次说出这些话来。好了,今晚不过就是想要见见你,惊喜的是,你让我得到了另外一些令人安心的信息。现在你可以回房睡觉了。”
来不及在这个时候多想父亲话里的意思,展言安如获大赦一般从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父亲道了晚安之后转身离开。
在拉开书房厚重的木门将要离开这间屋子的那一刻,展言安听见了父亲沉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二十五年前,我曾经通过了我的父亲给我的试炼,获得了我父亲手上全部的家族执行权利,二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会如同你的祖父一样对你许下这个承诺。”
“你和你的兄长的名字,都是你们母亲取的,可是这毕竟不是你们自己真正的名字。”
“三年前,你的兄长在试炼中失败,也就永远失去了使用自己的真正名字的资格。而你,拥有当年的我所没有东西,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当你从我手中赢得你应当得到的,到那时,我将为你骄傲。”
“我的小公主。”
等到展言安离开后不知过了多长的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端坐在椅子上姿势的亚伯拉罕终于再次开口:“托尔。”
一直隐藏在窗帘之后的托尔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身形,毕恭毕敬的开口:“Boss。”
“你说我原来怎么没发现我的小公主不是一只等待宰杀的羊羔呢?”男人带着明显的笑意说出了这句话,他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只狼。”
“不过也好,披着羊羔外皮的狼总比羊羔好。”亚伯拉罕像是对托尔说话,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老了,总不能像这样庇护她一辈子。”
托尔的表情还是纹丝不动,似乎男人流露出什么感情都与他无关:“那么Boss,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亚伯拉罕重复了一下这句话,还是保持着那种笑意继续,“托尔,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即便是她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我发觉她是一只狼,昆图家的一切还是都要交到她手里的。”
男人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扩大:“即便是后面被谁操控,至少明面上,是牢牢掌握在她的手里的。”
“保护她吧,托尔。”亚伯拉罕双手撑着椅子有着精致雕花的扶手站了起来,“就像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一样。”罕
“是,Boss。”托尔回答,顿了顿之后,他开口询问:“那么.....另一位那里呢?”
男人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情,这位黑手党教父叹了口气,过了良久才轻轻地说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既然不愿意......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托尔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Boss,那毕竟......”
“托尔,我想你应该是最明白不过的那个人了。”亚伯拉罕抬起手打断了托尔的话,“我的孩子,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就就只有一个,从来......就只有我的小公主。”
亚拉伯罕打开了自己最为真爱的怀表,表盖弹开之后,露出了表盖背面那张小小的人像来,男人的目光之中少见的流露出了无比温柔的意味来。
那是个安静微笑着的女子,即便那副人像是黑白的,也能从面部轮廓看出来,那应该是个来自东方的女子。
而她的眉眼,和展言安十分的相似。
男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张人像,然后轻轻地合起了怀表,无比珍视放回了衣服的内袋了,托尔已经拿起了他的外衣,沉默地站到了男人的身后。
亚伯拉罕推开了书房的门,大步走入了一片似乎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