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言安抬起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半分钟之后才慢慢开口:“或许我会相信这个,可是温景轩,我不相信你。”
“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展言安的声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温柔轻缓的,“而是对于你这个人,我从根本上就不相信。”
听了展言安这么说,温景轩并没有觉得惊讶,相反他的眼神之中慢慢地透出了怀念的神情来:“说真的,我还真是怀念高中时代的时候对我言听计从的那个小公主啊。”
展言安已经察觉到手上的一片黏糊糊的湿润感,伴随着新鲜伤口平静的逐渐加深的痛楚,让她的思绪愈发的清晰,她并没有去回应温景轩的话,而只是就这么看着男人。
温景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伸手从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折了四折的纸条递给了展言安:“你自己看吧。”
展言安是在一个巷子口从温景轩的车上下来的,她扶着车门看向温景轩,眼睛里的光芒冷的不可思议:“温景轩,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我是答应了她不杀你,可是你要是还是要和我针锋相对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说罢,她也不等温景轩的回答,自顾自地甩上了车门大步的走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温景轩充满了留恋的摩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展言安皮肤的触感一样:“展言安……不,小公主,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的观察对象。”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的,可是车里终归还是一片寂静,静的能够听到空调低低的运作声:“可是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是要住进那座我为你建造的鸟笼的啊。”
人有七情六欲,遇到不好的事情会伤心或者愤怒,心眼小的甚至能记挂很久,然后等到时间慢慢过去,总有足够久远的日子来一边掩埋,一边告诉我们,这些都不算什么。
对于那些发生过的事,无论我们主观上抱着什么样的眼光,它就是发生过了,老是盯着它不管用。
十年不管用,一辈子也不管用。可是有些人偏偏不肯明白这点。
这句话对于温景轩十分适用,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同样适用于展言安。
独自走在街上的展言安打量着手上的那张纸,那张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不过是用中性笔描摹了一个鸢尾花的样子,画这个的人的手有可能是因为受伤而有些抖,线条不那么圆润,然而细看,却好像得了人头上的刺青的精髓似的,有那么一股……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诡秘。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笔,在花的右下角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写下了一个“C?顾”,花体的英文字母和汉字不和谐地组合到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刚学英语的小孩,狗长犄角装羊,给自己弄出来的杂种名,可是展言安却盯着这两个字,脸色难得地正色下来。
甚至说得上凝重——
几年前,这个人的名字对于她来说,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尊崇,这个男人强大,优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好像谁也逃不脱她的控制,在年轻人心目中,是无可超越的。
她当时是被老昆图送到这个人的身边学习将来可能用到的策略以及其他的事情,但是后来……
可以这么说,包括现在的的小公主、温毒狼、翟海东和醉蛇在内,这些横行一时甚至出类拔萃的人物,也都曾经以这个男人为目标……甚至导师。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容忍他的罪孽。
罪孽,展言安想起那个老人,那个就算是包括上一世的展言安在内的四个人,当初在没有反目前,当做亲人一样崇拜的老人,他甚至还不如颜离墨的父亲,连张照片都没给他们几个剩下——
展言安想,如果不是那个老人被确切证实,是死在了顾的手上,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去挑战那个人的权威。
然而有些仇恨,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共戴天的。
而现在,这个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本来应该已经死透了的人突然鬼魅一样地回到了人间,并且昭然而高调地亮出了鸢尾花。
展言安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容,把手上的纸团城一团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面。
这是宣战——复仇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