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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言安大半夜地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副恐怖片里的场景,对神经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冲击,她眼角一扫就瞄到了莫子何掉落在一边的砍刀,皱皱眉,用脚尖把它踢到了一边去,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莫子何身上的伤。
还好,看来都是刀伤,这小子伶俐,应该知道怎么让追杀他的人不敢开枪,展言安拍了拍他的脸:“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吱一声。”
莫子何好像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地盯着她看,忽然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声音极低,极含糊地叫了一声“父亲”。
展言安愣住了,再看,莫子何却是彻底没了意识。
展言安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把地上的砍刀捡起来,装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人给馋了起来:“父亲?你能把性别给认清楚吗。”
她低头扫了一眼一地的血迹,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明天一早天亮了,得吓坏多少无辜住户——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莫子何再一次睁眼的时候,是被活生生疼醒的。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干净并且十分整洁的床上,在地板上有一堆地图,画册以及乱七八糟的书籍被堆在了一边,背部不时传来一阵一阵极其挑战人神经的疼痛。
莫子何费力地偏过头去,看看究竟是哪个蒙古医生麻药都不打,就直接在自己身上下刀子。这一看不要紧,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小公主?”
他颤抖的原因无非两个,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吓的。谁一睁开眼睛,发现那个让自家老头子高看一眼的女孩子,拿着把刀在自己背后割肉也得吓着,总的来说莫子何现在神智还清醒,没抽过去,就说明心理素质还不错。
“醒了?”展言安的语气非常轻快,轻快地有点没心没肺,她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对了,我知道你这血流这么多肯定渴,不过我这腾不出手来,一会儿把这点碎肉割完了再给你倒去,忍着点。”
说话是说话,可是这姑娘手是一刻不停,她动作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好像周末自己一个人在家放松地切菜做饭一样,有种特别的悠闲和熟练。莫子何心里突然有点发寒,咬紧牙关,防着自己痛呼出声。
展言安到底是什么人?她从哪里找到的自己?她怎么敢把这么一个浑身是血、旁边有刀的人扛到自己家里?她又为什么不通知任何人,自己动刀子?
莫子何觉得大脑里的那根神经线被这一下子涌进来的问题给堵住了,逻辑区间集体短路,只能咬着牙,紧紧地攥着床单,忍着这个隐藏在广大人民中间的变态,一边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听着歌剧选段,一边不紧不慢地把他当死猪切。
有人说,肉体的痛苦远远赶不上精神的痛苦。现在莫子何觉得这么说的人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在那做西子捧心状装忧郁,都应该发配到渣滓洞扎竹签子去。
那一下一下的钻心似的疼痛好像在刮着他最后的神经和理智,“噗”一下,他把床单硬是抓破了,忍不住惨叫出声,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把手腕递到嘴里狠狠地咬住,不让自己再有机会示弱。
展言安听见他惨叫顿了一下,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我说怎么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呢,忘了给你打麻药了。”
那一刻莫子何相信,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
原来展言安不是个蒙古医生——她分明就是个兽医都没毕业的实习生!
“还能再忍忍吗?”展言安敲了敲他的脑袋,莫子何喘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见他不回答,展言安省事地自动把他的沉默归为是认同,于是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这兽医笑眯眯地说,“那我就继续了,反正没多少事了,打麻药也挺麻烦的,再说我也知道托尔把麻药放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子何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十八层地狱做蹦极运动,上去下来,再上去,再下来,在他听来纯粹是鬼哭狼嚎的歌剧是这诡异背景的伴奏,他的意识在疼痛至麻木后昏迷、和清醒中受难间徘徊,觉得满清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
多年以后莫子何回忆起这件事,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斗不过自己的弟弟莫子扬,也斗不过肖天逸翟海东这些人。因为这些男人都是疯子,而其中疯得最厉害的,就是那唯一一个姑娘,还有个听上去不怎么样的外号的小公主——展言安。她以精湛的演技扮演了一个正常人,混迹在人类社会中,仿佛只要她愿意,她能呈现出各种性格及身份气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