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狗不说一语,趔趄着站了起来。
“劈了你的狗头!”
弓狗的喉头里,忽而爆发出一声怒吼,身子极为诡异地一绕,绕到了死士身后。
死士怔了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支从远处射来的狼头箭,从他的头颅炸开。
在不远处,走出了马车的百里熊,抬着弓箭,脸庞有些发怔。他不明白,面前的人,不过是个罗锅矮子,又盲了一只眼,如何知道他在后面偷射的。
死士的尸体,缓缓往前栽倒。
“你无箭可用——”
百里熊声音戛然而止,他仰着头,嘴角苦涩地叹出一口气。在他的额头,一根断枝入肉三分,鲜血淌了满脸。
“弓家子,神、神乎其技。”
嘭。
百里熊的身子,重重仰摔在地。
弓狗咳了一路的血,在就近的位置,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一株枯树,抱着膝盖,整个身子紧紧缩在树杈之上。
在小时候,遇到危险之时,又或者被人毒打之时,他总会如此。仿佛整个世界,树上的枝杈,是最安全的地方。
无父无母,天生罗锅,还盲了一只眼。如他这样的人,这一生是不讨喜的。
弓狗缓缓闭上眼睛。
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长弓!徐长弓!”
“我的小弓狗诶——”
……
仅一日多的时间,陈鹊急匆匆从成都赶来,脸色满是焦急。
“主公——”
“陈先生,速速入屋。”
陈鹊点头,不敢耽误,急急往屋子里走去。
“我的小弓狗诶,我的好弟弟诶,你这一走,我司虎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司虎坐在屋子外,哭得一双牛眼都肿了。
“莫乱喊,再乱喊,老子把你媳妇调出成都!”
司虎急忙捂嘴。
徐牧压住心头的紧张,犹豫着,安慰了司虎两句,才跟在后面入了屋。
屋子里,弓狗全身乌黑,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唯有鼻口里微弱的气息,证明人还活着。
并没有惊扰,只等陈鹊把脉一番之后,徐牧才急忙起身。
“陈先生,吾弟的情况如何。”
陈鹊叹息了声,“这半年的时间,长弓需要留在老夫的药庐里,日日药浴泡身。另外,他双手的麻毒,被毒气牵引,也要跟着复发。”
“陈先生,这严重吗?”
“有可能治不好。但也有可能,连麻症也治好。”
徐牧一时沉默,心底有些发疼。
“我是他的家属,还请医生尽力。”
“主公在说什么?”陈鹊怔了怔。
“没什么……劳烦陈神医。”
徐牧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人影。当时,弓狗必然也猜出了刺杀的事情,才会单人一骑,去堵截那位狼箭。
“徐长弓,活下去!”
昏睡在床榻上的弓狗,忽然间,五指微微一颤。